(本文為《空想科學讀本7》推薦序)
有一天我跟老婆帶著兩歲的女兒Hi到台中的國立自然科學博物館玩,參觀當時正在展出的「從龍到獸」特展。展覽中陳列各種來自不同地質年代的生猛巨獸化石,難得一見,我興奮得不得了,抱著Hi這邊看看,那邊逛逛……不過呢,Hi只對鋪在化石標本下方的佈景石礫有興趣。
她跑來跑去遇到一片玻璃擋住,我跟她說:「這邊有玻璃擋住喔,要小心。」
她問:「為什麼玻璃擋住呢?」
我答:「因為玻璃是一種固體,雖然光可以通過,所以是透明的,但是人是過不去的喔。」
女兒依舊疑惑,我老婆翻白眼。
我女兒轉向問媽媽:「為什麼玻璃擋住呢?」
她答:「因為人家不想要讓妳過去啦!」
女兒就懂了。
我這時才發現,原來經營PanSci泛科學這三年來,我已經跟過去的我有多麼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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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実に面白い」
看過日劇《偵探伽利略》的人,應該都對湯川教授這句台詞很熟悉。對被視為怪人的湯川教授來說,能遇到難解的挑戰才是讓他參與辦案的動力,這也是為何不管是內海薰還是岸谷美砂都常常用最不可思議的案件來勾起湯川教授的好奇心。
同樣的,如果你是《空想科學讀本》的長期讀者,應該知道作者柳田理科雄每篇文章的既定流程:
- 提出問題:由作者自己或讀者提出。
- 背景介紹:空想世界幅員廣闊、博大精深,雖然是流行文化,但也不是人人都能掌握每個故事背景,因此簡單的介紹還是需要的,例如《海賊王》某一話的故事到底在講什麼。
- 開始破解:先提出可能的解法。
- 被設定難倒:空想世界可沒那麼容易過關,原本得出的解法可能一下子就被設定推翻。
- 最後陳述:就像法庭攻防一樣,但最終還是交給每一位讀者來決定。
看《空想科學讀本》情不自禁地嘴角失守是很正常的,但絕對也有不少人提出異議,包括「這根本扭曲了設定」「這算法顯然沒有考慮到……」等等,於是有更多人決定自己動手破解,或是挑戰柳田還沒討論過的空想世界難題,我想每個寄問題給柳田的學生肯定也都自己試圖破解過這些問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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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有很大一部分科普或科學傳播工作者的前提是:「因為民眾不懂,所以專家學者要傳授知識給他們」,這是所謂的「資訊不足模式」(the Information Deficit Model),然而這樣的模式流於單向、而且武斷,忽視了每個人其實都有認識世界的框架跟自己的專業,更何況專業領域的學者也並非萬能,常出現專業者的盲點。
後來英國倫敦皇家自然知識促進學會(Royal Society,簡稱皇家學會,是世界上歷史最長而又從未中斷過的科學學會)則提出了「公眾理解科學」模式(Public Understanding of Science),做為對「資訊不足模式」的回應與改善。簡單來說,就是要透過多元的方式,將科學從神壇上請下來,融入生活中,做法包括博物館、展覽、科學節、實境參觀等等。荷蘭學者Osseweijer提出的「3E模式」,也是從這個角度出發,強調科學傳播除了需提供娛樂之外,更要讓人產生興趣,形成認同,才算是達到科學推廣的目的。這3個E分別是「娛樂」(entertainment)、「情感」(emotion)和「教育」(education)。
新模式立意雖善,卻漸漸產生了某種誤解,那就是「因為科學不有趣,所以要用有趣的梗來包裝科學」。這樣的誤解會出現其實很正常,畢竟有太多人因為被國高中時期的數學物理嚇到心理有創傷,所以對科學避之惟恐不及。儘管大多數科學傳播工作者不屬於這些心理有創傷的人,但也都假設科學對許多人來說,的確是枯燥艱難的。
但會不會這前提根本是錯的呢?科學,其實是指找出答案的方式,跟探索未知的精神,而不是單指答案本身。不可否認,很多問題是艱難無比,直至目前尚未能解開的,專業人士如此,非專業人士更是霧裡看花,不得其門而入。但若少了好奇心與正確理解問題的態度,則一切都不會有開始。對我來說,《空想科學》的意義就是要用最熟悉的動漫脈絡,讓「不疑處有疑」的科學思維被更多人自然而然地接受,而且還能從中獲得極大趣味。《空想科學讀本》到第七集,已經不再是柳田一個人的了,而是所有人都可以參與的破解平台。借用台大電機系教授葉丙成老師的話:"Starve them, don’t stuff them." 空想系列絕對是讓我對科學(跟動漫)永懷飢餓感的一大主因,廢話不多說,趕快翻到下一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