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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危不亂–災難來臨時如何有效統御指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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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規模意外與災害考驗救援單位的指揮效率與管理能力,圖為南韓歲月號沉沒後美軍組織救援行動。(圖片來源:Mass Communication Specialist 2nd Class Adam D. Wainwright / US Navy)

大規模意外與災害考驗救援單位的指揮效率與管理能力,圖為南韓歲月號沉沒後美軍組織救援行動。(圖片來源:Mass Communication Specialist 2nd Class Adam D. Wainwright / US Navy)

2014年南韓歲月號沉沒意外,南韓政府搜救過程的混亂,讓南韓國務總理因而下台。重大災害發生時,往往是救災指揮體系的嚴酷考驗,有限的救難資源面對災難的瞬息萬變與爆炸性的災情回報,該如何運用一套簡潔的分工架構迎戰災難呢?

在美國,事件應變及指揮系統(Incident Command System, ICS)於911事件後已成為法定的救災指揮體系。ICS是美國在1970年代,從南加州一場場森林大火的慘痛教訓中痛定思痛後發展而成,主要想改善救難過程通訊與管理方式的缺陷。

因此,ICS建立一套簡潔的基本架構,由七個角色或部門各司其職,包含「大腦」的資訊官(Information officer)、安全官(Safety officer)、聯絡官(Liaison officer),以及「四肢」:執行(Operation)、後勤(Logistics)、計畫(Planning)與財務行政(Finance and Administration)。

ICS基本架構(圖片來源:United States Department of Labor)

ICS基本架構(圖片來源:United States Department of Labor)

 
ICS的「大腦」:資訊官、安全官、聯絡官

ICS的「大腦」,負責單位對外的聯繫與對內的溝通,以及確保單位的安全。資訊官的主要工作是協助將災難資訊傳給適合的機構或人,例如媒體、行政主管機關等,可說是整套體系的發言人。

安全官則是在分析現場相關安全資訊後,提供判斷給指揮官做參考。目的在於確保所有人員的健康安全,避免危險情況發生。聯絡官可視為單位的一個聯絡點,當其他組織需要和這個單位聯絡,可透過與聯絡官聯繫後,再視提出的要求找出適合的人員繼續對話。

ICS的「四肢」:執行、後勤、計畫、財務行政

缺少「四肢」,救難指揮體系亦無法發揮作用!接下來就來認識ICS的4大分工如何協調運作。

執行組的職責在於執行各種救災行動與反應,例如醫療、救護、滅火、疏散等等。計畫組則像是單位的「智囊團」,需要蒐集各種現場資訊制定救災計畫再往上呈報供揮官參考是否執行。

後勤組便是需要確保救災單位的補給品不虞匱乏,包含各種所需器材設備、服務等等。財務行政組則處理單位中所有的財物、行政與成本分析等等事項。

在ICS架構內,對內通訊有明確指定的組長作為各組溝通的聯絡人員,以確保訊息的有效傳遞。同時因為美國各單位皆已採取ICS架構,不同政府機關間需要橫向聯繫時亦能快速藉由聯絡官傳遞。

台灣救災體系與ICS架構的差異

面對大規模災難時,ICS體系往往更能顯示其優點,目前世界上先進國家的災難指揮體系與架構都漸漸採取與ICS相同或相似的精神,然而,台灣深受其影響的日本卻是個例外。

目前日本與台灣的災難應變指揮架構,並沒有採用ICS的精神,日本仰賴民族性格上的優點維持災難發生時的救災效率。台灣的救災體系許多地方承襲自日本,但這套模式在台灣是否還行得通?

台灣常見的指揮架構,幾乎只強調執行功能,缺乏後勤、計畫、財務行政。這些工作都落到指揮官身上,一旦發生大型災難,指揮官往往分身乏術,被這些工作拖累而無法有效運作。

此外,台灣的體系有太多單位或人員平行於指揮官之下,導致指揮官需要不斷「下令」,所有人浪費太多時間在等命令下達,減低整體架構的效能。

當我們看見南韓歲月號的悲劇與心碎的畫面時,台灣應該從中借鏡,思考如何讓救災體系更有效率的管理與運作,避免類似悲劇在台灣上演。

(本文由科技部補助「新媒體科普傳播實作計畫─重大天然災害之防救災科普知識教育推廣」執行團隊撰稿/2014年/4月)
 
責任編輯:鄭國威│元智大學資訊社會研究所

本文原發表於行政院科技部-科技大觀園「科技新知」。歡迎大家到科技大觀園的網站看更多精彩又紮實的科學資訊,也有臉書喔!


淘氣衛星你追我跑 掌握旱澇預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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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RACE衛星示意圖,透過量測兩衛星間的距離變化,科學家就能獲得全球地表的淡水資訊。(圖片來源:NASA)

GRACE衛星示意圖,透過量測兩衛星間的距離變化,科學家就能獲得全球地表的淡水資訊。(圖片來源:NASA)

台灣中南部每年春季,經常遭遇用水吃緊的困境。最近,日月潭水位新低已經威脅到水社碼頭的經營,然而一到夏天往往卻又暴雨成災。面對從乾旱到洪患的劇烈變化,美國NASA利用在天上追逐的兩顆雙子衛星,長時間的監測全球各地水資源的變化,有趣的觀測方式帶來至關重要的觀測結果。

在天上運行的「優雅」衛星

重力回復及氣候實驗(Gravity Recovery and Climate Experiment, GRACE),這對有著「優雅」之名的衛星,是NASA在2002年發射升空的一對雙子衛星,目前已經持續蒐集地球十多年來地表淡水的分布資料。
 
GRACE觀測地表水體的方式相當有趣,不禁佩服科學家的創意。GRACE藉由衡量地表重力對於其在軌道上運行速度的微小影響,從而推知地表水含量的多寡。利用「質量越大重力越大」此一定律,當地表上的冰被、河流、湖泊水量以及地下水含水量越多時,這個地區的地表總質量越多,代表有較大的重力;反之當地表乾涸時,質量較少使重力較小。
 
運用此一概念,科學家只要知道全球地表重力變化,就能推算出地表淡水資源的分布情形。但要怎麼量測呢?GRACE有前後兩顆雙子衛星,中間相隔約220公里。舉例來說,當跑在前頭的衛星接近地表重力較強的地區時,會受到較強的重力吸引而加速,拉開與後頭衛星之間的距離;而當前頭的衛星飛越重力較強的地區後,會逐漸減速,後頭的衛星則同樣受重力吸引而加速追上;最後當後頭的衛星也飛過重力較強的地區後,後頭的衛星減速,前頭的衛星速度則不再改變。
 
透過這種你追我跑的過程,科學家量測兩衛星間的距離變化,從而推算全球地表的重力場(gravity field),並得到我們最關心的水資源分布資料。
 
從全球暖化到地區乾旱

實際上,GRACE的觀測資料用途廣泛,從全球尺度的暖化危機到地區性的旱澇趨勢都能掌握。

對於全球暖化是否加速冰層融化速率,GRACE提供了南極與格陵蘭的冰被資料,但分析結果卻指出在2003〜2012年為期十年的長時間尺度中,冰被融化的速度看不出明顯的加速,無法與冰被短期的變化區隔,未來仍需要更長時間的觀測資料。
     
此外,GRACE在2006年發現非洲的剛果河、尚比西河及尼日河流域有乾涸趨勢,而美國的密西西比河與科羅拉多和水量則增加。2013年的觀測則發現美國南部出現地下水逐漸枯竭的警訊。這些資料增加科學家對於地表水循環的了解,同時也用於改善天氣、河流、洪患、乾旱的預測模式,讓各地水域管理決策機構得以防患於未然。(本文由科技部補助「新媒體科普傳播實作計畫─重大天然災害之防救災科普知識教育推廣」執行團隊撰稿/2014年/4月)
 
責任編輯:鄭國威│元智大學資訊社會研究所

本文原發表於行政院科技部-科技大觀園「科技新知」。歡迎大家到科技大觀園的網站看更多精彩又紮實的科學資訊,也有臉書喔!

延伸學習:
《GRACE Sees Groundwater Losses Around the World》
《掌握地球淡水趨勢 雙子衛星監測助益大》
《Cynthia Barnett, Groundwater Wake-up.》
B. Wouters, J. L. Bamber, M. R. van den Broeke, J. T. M. Lenaerts & I. Sasgen, 2013, Limits in detecting acceleration of ice sheet mass loss due to climate variability, Nature Geoscience 6, 613–616.

科學真的說服不了反核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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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篇文章〈人渣文本 Ninjia Text: 為什麼科學說服不了反核四的人?〉,還有〈王立第二戰研所 Evil Overlord International affairs and Strategic Studies: 從反核衍生出的感想〉想法和我的頗接近,分享到臉書的時候,有朋友指出,「 如果把擁核換成演化論、宇宙起源理論、手機電磁波無害論、10ppb瘦肉精無害、乃至於基改作物無損健康等,我們仍然堅持無法說服相反立場的民眾是自己的問題嗎?」的話呢?

老實說,如果可以的話,我一點也不想漟這渾水,因為擁/反核的人士裡頭,有不少表面上理性,實際上理盲濫情,而且愛各說各話,自以為是地堅持己見,無法溝通。當然,我這種說法兩邊都得罪,不過誰叫我最大的缺點是坦白老實。對於核能,我的主要看法在〈核必有核不可?〉這篇文章中,在此就不再贅述了。因為那兩篇文章主要探討的是核四,我主要也針對核四來討論。

由於有網友提到演化論,那我就來說說話吧,畢竟演化生物學是我研究的專業,加上以傳播科學為嗜好。這裡就僅是點淺見,拋磚引玉一下。不過,因為看過太過擁 /反核的之間的攻訐、謾罵、羞辱,我實在沒有心情、時間和精力參加。這裡很多話很說得直白不客氣,如果不爽我的論點,要怎麼攻訐、謾罵、羞辱隨便你們,不 過抱歉我真的沒興趣參與,除非是理性認真的討論。

首先,我得要說,擁核的朋友,請不要把演化論扯進來。說難聽一下,請不要來收割演化生物學家的稻尾!

核安問題,牽涉的是成千上萬人的性命,不是一兩個核電廠委任的專家說的算數,也不是一群很懂核電,但對台電說法照單全收的業餘專家說的算。科學知識並非是絕對的真理,只是理論在即定條件下,經由科學實驗一再檢驗而成立的。如果把學到的科學知識當作絕對的真理,一來失去科學社群最寶貴的自我修正能力,二來那麼科學就成了無法挑戰的宗教,三來別忘了「既定條件」這件事。

閱讀全文:
科學真的說服不了反核四的人?

科技大觀園延伸閱讀:

也可以上科技大觀園搜尋「核能」

那一夜,我們在科學中蛻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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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羅佩琪

七位科仔,七段精煉的科學故事,加四百位觀眾、上千名收看直播的網友,等於…… ∞ 對科學的熱情!

成立三年半,PanSci泛科學三月三十日在科教館舉辦第二屆年會《蛻變吧!科學》。這場科仔圈的年度盛典由大師雲集的科學創業家論壇開場,短兵相接、火花四射的火線對談作中繼,而壓軸,則是去年年會一戰成名的「科仔七分熟」──由PanSci邀請七位新生代講者,進行極富挑戰的七分鐘科學短講。

華麗的講者陣容、跨域知識爆炸的七分鐘連發,這場高濃度知識交換的年度聚會,再次在科仔圈掀起PanSci式的科學旋風!

序幕:蛻變中的泛科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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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科學原本是一個被砍掉的案子……」用PanSci成立的獨家私密故事作為開場,泛科學的當家主持人,同時也是泛科學的共同創辦人鄭國威(江湖上人稱P編),首先帶大家一窺PanSci成立以來的成長與蛻變。

起源於三年半前一個胎死腹中的計畫案,已經投注感情、覺得科普平台太重要的P編想方設法才得以繼續營運的泛科學PanSci,轉眼間已成為擁有十萬粉絲、台灣最大的科學網站。優游於於各類議題探討科學時,PanSci社群所展現的批判力更是珍貴而驚人,文章若有資料、詮釋上的疏漏,每每在刊出後五到十分鐘內就會有夥伴出面指正,讓PanSci即時修正──這樣具有批判力的社群,是台灣絕無僅有的。

話語中流露著自豪,P編用難得的感性,為三年半來泛科學的蛻變下了註解心得:

「可以跟各位一起參與PanSci這個社群……我們真的很感動。」

全場自我介紹:在科學中蛻變的PanSci夥伴

在現場一片感性共鳴中接續上場的,是PanSci活動的招牌開胃菜──觀眾自我介紹!

從高雄搭高鐵來、從花蓮坐火車來,在銀行工作、在遊戲公司工作,來朝聖、來一睹PanSci作者真面目……PanSci夥伴們的自我介紹一如以往的踴躍與多元,同時,在中壢國小四年級的賴同學、自名為「超high生態團」台南家齊女中四人女子團體的參與中,似乎也可以發現PanSci夥伴的年齡層有逐漸向下扎根的趨勢。(編按:PanSci 360推廣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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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值得關注的現象,今年的自我介紹出現頻率最高的一句話是:

「主持人你應該會記得我,因為我去年……」

這個「你應該記得我」系列的介紹起手式,在今年年會蔚為風潮,包括「因為我去年也是第一個自我介紹」的電機系同學、「因為我去年有稱讚主持人很幽默」的澳門僑生(編按:同學,去年年會紀錄文也有提到你喔XD);在這些長期支持PanSci的夥伴身上,最會套話的P編也挖掘出一年來他們身上改變(歲月?!)的痕跡,像僑生中文突飛猛進、迷惘於研究方向的同學今年已走上控制領域的路等。

第二度的年會,PanSci在認識許多新夥伴之餘,似乎,也正與老夥伴們在科學的路上,一起經歷著蛻變與成長。

科仔7分熟

(點選收看各段演講摘要)

全場互動問答:高手過招,跨領域知識碰撞

彈無虛發、場場精彩的七位講者輪番上陣後,進入科仔七分熟的集體作戰(?)時間──七位講者在台上一字排開,一齊接受台下、網路直播上千名觀眾的奇襲發問。有趣的是,這個階段也有許多隱身在觀眾席的PanSci熱門專欄作者們舉手發問兼跟粉絲打招呼,引起席間不少騷動。

來自各式不同領域,觀眾提問的切面從科學層面深入社會層面;而不同背景的七位講者,也利用彼此的專業,互相支援應答,屢屢創造「問的精彩、答的漂亮」的現場高潮!透過文字摘錄,我們來重溫當天的QA互動實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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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言終結者」系列

畢竟是泛科學的年會,請講者對科學流言解密的發問頻繁出現:

問:以大氣學的觀察,真的有氣候越來越極端、地球邁向末日的趨勢嗎?

簡:聯合國IPCC(政府間氣候變化專門委員會)最新的L5報告顯示,有些地方的確正在暖化,但同時也有熱帶國家的氣溫反而在下降;地球自己似乎正在進行平衡調整。另一方面,全球暖化其實也有正面效益,如冰島的植被原本被冰覆蓋而無法耕作,暖化融冰後反而開創種植、工作的機會,暖化後的正、反面影響應該被同等重視。

問:「好菌」是可以培養的嗎?養樂多、優酪乳對人體真的有益嗎?

陳:跟人有關的問題或許更適合問方醫師(丟球)?每個人體內細菌不完全相同,科學家目前只能歸納「吃哪一類東西,某種細菌『可能』會變多」的大原則,尚無法預測個別體質造成的差異。美國最近開始流行「Personal Medicine」,目標就是在入院時調查清楚病人的腸內細菌,確保個別病人開藥後的效果、達到精準的個人預測。

方:(聽到召喚出來接球)補充一下腸內菌:陳老師演講提到的Nature報告是針對Clostridium difficile偽膜性腸炎,這類腸炎的主要成因是抗生素治療疾病的過程中將腸內的正常菌種破壞。另外,吃正常糞便或許比吃優酪乳得到的益生菌多。

P編:所以當我們說「叫他去『吃屎』」……其實是對他好囉?

方:用「吃」這個字不精確,Nature報告裡不是用口服,是用鼻胃管,而且新鮮糞便有經過稀釋。(P編:……大家有覺得比較好嗎?)(全場靜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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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學不只是科學」系列

QA時間意外地出現許多跨領域,如商業、保險的問題,包括天氣保險、動物保險等,來看看講者們如何詮釋科學中的商業問題:

問:聽說活動公司會用保險彌補天氣造成的損失,實務如何運作?

簡:保險公司會依據客戶注重的天氣因子計算平均值,若實際天氣偏離平均值區間,就會按比率、賠率進行保險給付。例如:橘子農最怕高溫跟豪雨,保險公司就會依據過去二十年的資料,計算耕作地所在地區的平均溫度、雨量,若實際天氣與均值不同,就可以獲得理賠、減少因天氣造成的農作損失。

實務上會購買天氣保險的公司,以農業、建築業等會因天氣影響營運,且一次性損失大筆金額的產業為主。

問:獸醫界也有醫療崩壞問題嗎?也有類似全民健保的「全犬保險」嗎?

魏:比較沒有,獸醫界近期的問題還是以調劑權為主。

方:明星會以特定部位(腿、翹臀)保險,寵物主也可以寵物為標的與保險公司商議特定、個人化的保險方式。但全犬保險不太可能出現,因為健保同時含括社會救濟的機制與概念,此種複雜度很難擴及寵物族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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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友舉手問」系列

本次年會除了網路直播開放發問外,也在年會前利用hack folder蒐集網友提問,來看看線上朋友們分別提了哪些有趣的問題:

問:常聽到「黃鐵礦化」的菊石、「蛋白石化」的貝殼,是什麼意思?

恐:蛋白石、黃鐵礦都是具有替換能力的「強勢礦物」,像你可能就不會聽說菊石被黃金、鑽石替代。另外,蛋白石在澳洲較多,黃鐵礦則廣布世界──強勢礦物在整體地層的豐沛度也都是比較高的。

問:腹語術的聲音一定會改變嗎?能發出兩種以上的聲音嗎?

強:聲音是可以自己控制、製造的,我自己就有表演兩種以上不同的腹語聲音。(P編:那你在房間練習時鄰居會不會以為在鬧鬼……

問:房東跟房客如何「拆帳」分配捕獲的獵物?

彭:不用拆。兩者偏好族群不同,房東體型大,偏好體型較大的獵物;房客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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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科學背景為本,蛻變為社會上各個崗位的不同角色:從學術殿堂的教授、助教、學生,到深入社會為在地民眾服務的主播、醫師;從為人們創造歡笑的腹語師,到為地球紀存歷史的化石專家──抱持著科學的心,科仔,擁有無限的可能性。

在這條探索自己與世界的路上,讓我們繼續一起「蛻變吧!科學」!

 

 

打通媒體,遠離科學危機:果殼網專訪英國科學媒體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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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ujiaC

基改問題產生的爭議、PX項目是否應該啟動、核電廠該不該建……今天,傳播正確的科學知識已經不僅是寫幾篇科普文章、做幾個科普講座,針對科學問題本身進行解釋這麼簡單。公眾獲取訊息的管道正變得越來越多元,如何讓科學的聲音不被繁亂複雜的噪音、甚至謠言所淹沒,是科學傳播中面臨的最大問題。科學傳播工作需要政府、科學家、媒體的配合,而這其中的組織和銜接的中間機構又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作為其中的典範,英國科學媒體中心(Science media centre)在科學傳播方面受到了廣泛的肯定。果殼網特邀駐倫敦記者前往科學媒體中心,對他們進行了專訪。看看一個專業的科學媒體中心,在科學傳播過程中應該扮演怎樣的角色。

牛刀初試,打破科學界失聲定律

「我曾經過著非常簡單的生活,每天在威爾斯海邊看著青草生長,試圖理解它們生長的秘密。但1999年之後,我的生活完全改變了。」英國阿伯里斯特維斯大學( Aberystwyth University)的波洛克教授(Prof. Chris Pollock)在回憶中如此寫道。

1999年是波洛克教授生活產生巨大改變的轉捩點:他正式加入了一項飽受爭議的工作:為基因改造作物農場測試(GM crop farm-scale evaluation)做獨立審查。該研究受到英國政府的資助,以測試基改莊稼對環境與生物多樣性的影響。這是當時世界上最大範圍的基改作物農場測試,英國自然與環境研究委員會(NERC)、洛桑研究所(Rothamsted Research)等知名研究機構的科學家負責具體執行。為了保證客觀公正,另一些科學家組建了獨立審查小組,以跟進並發布研究結果。波洛克教授正是審查小組的主席。 2002年,他手握著該項目為期三年的研究結果:基因改造對生物多樣性的輕微影響並非來自基改本身,而來自農民對基改作物施加的農藥不同。由於基改甜菜和油菜植入了驅蚜蟲的基因片段,農民減少了農藥的使用,田間的生態多樣性因此發生變化,但並不危害環境。

然而,當時適逢英國民眾反基改情緒的高峰。 1998年的普茲泰事件是個關鍵轉折。普茲泰(Arpad Pusztai)博士來自英國洛維特研究所(The Rowett Institute of Nutrition and Health)。他在電視演講中稱:自己的實驗顯示,食用基改馬鈴薯的大鼠體重下降、免疫系統遭破壞。雖普茲泰被其研究所批評,最終被辭退,但他還是將論文成功發表在著名醫學雜誌《柳葉刀》上,一時輿論嘩然。普茲泰的名字佔據新聞頭條數月之久,還被塑造為受學術機構迫害的孤膽英雄。雖然英國皇家科學院迅速組織科學家對該研究進行進一步分析,認為其中存在許多嚴重錯誤,但直到數月後才發表公開譴責(詳細內容,請見果殼文章:不能相信的實驗(1):普茲泰和他的轉基因土豆)。而此時,反基因改造的輿論趨勢已經形成,難於扭轉。許多環保組織鼓吹「基因改造危害人體」、「大財團的陰謀」、「禍國殃民謀財害命」。英國媒體也充斥著妖魔化基改的報導。當時的英國首相布萊恩因為支持基改,被小報描繪成試圖毀滅世界的科學怪人。與這一切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科學界的集體失聲。

2000年,英國上議院發表報告分析了這場輿論衝突,發現科學界人士在其中嚴重缺席:1999211—12日是基因改造爭論報導最集中的兩天。這兩天內,全英11份全國性報紙刊載的所有基改報導都不是由科學記者編寫的,其中45%報導來自政治記者;而在基改特稿中,也只有17%來自科學記者,所有與之相關的評論或者專欄文章,無一出自科學作者之手。牛津大學動物學教授、英國皇家科學院院長、上議院科學顧問羅伯特·梅憤怒地稱之為「不可思議、帶傾向性的事實陳列」。

如何把自己的結論告訴公眾,波洛克教授壓力重重。在那樣的輿論環境下,科學家們三年的工作結果可以輕易被媒體與民眾誤讀。波洛克不得不向剛剛成立的英國科學媒體中心(Science media centre)求助。

科學媒體中心成立於2002年。這是一個獨立的非營利機構,依靠慈善基金、政府、企業與公眾的捐款來運營。為了保證其公正獨立性,每一個捐贈方的捐贈金額不得超過機構募資總額的5%。中心的董事會由皇家科學院科學事務主席、皇家藥學學會主席、皇家工程學會首席執行官等組成,顧問團則包括《自然》雜誌主編、英國政府科學大臣、重要媒體的科學編輯。用CEO福克斯(Fiona Fox)的話說,科學媒體中心是「科學與媒體之間的前線」。

科學媒介中心CEO福克斯(Fiona Fox)。圖片來源:科學媒介中心

科學媒介中心CEO福克斯(Fiona Fox)。圖片來源:科學媒介中心

接到波洛克教授的求助後,科學媒體中心立即決定安排一場記者會,公佈基改作物農場測試的結果。各大媒體與小報的科學記者們逐漸收到邀請,但政府官員禁止入場。資助該項研究的政府機構官員要求科學家先為他們提供一份內部報告,但遭到了科學家的拒絕。

與此同時,波洛克和其他相關科學家在科學媒體中心的幫助下,開始了緊張的發表會排練。他回憶說:「科學媒體中心提出了許多建議。每當我們使用到晦澀的術語或者說到令人費解的原理時,他們就會喊停。」喊停的方法很特別,他們會說「kiss 」,意思是「keep it simple, stupid」(說簡單點,傻瓜)。

「走進記者會會場是我做過的最恐懼的事情。」波洛克教授寫到。幸好,記者會非常順利。在進行了長達一小時的演講後,波洛克立刻離開會場,去向研究的資助方,曾提出想要一份內部報告的部長做匯報,他的同事則留在現場,回答記者的提問。之後,他們又進行許多場學術演講,描述該項科研中的各種分析細節。這次記者會的效果顯著。第二天,幾乎所有的到會媒體都發表了詳盡的報導,準確解釋了幾乎所有科學細節。

科學媒體中心趁勢追擊,發動更多科學家發表對基因改造的看法,每天發送到各大科學記者的信箱,讓他們了解基改技術的科學事實。英國媒體上,妖魔化基改技術的言論因此逐漸減少,民眾終於能直接收聽來自科學界的聲音了。

秉筆作劍,迎擊極端環保組織

然而,圍繞基因改造的爭議卻從未停歇。這一次被捲到風口浪尖上的,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植物研究機構——洛桑研究所(Rothamsted Research)。服務於這個已有170多年歷史的機構的科學家們研究出一種基改小麥,可以釋放出警告訊號,以吸引蚜蟲的天敵,這樣就能阻攔蚜蟲、減少使用殺蟲劑。 2011年,這種小麥進入田間測試環節,科學家也因此面臨輿論壓力。

洛桑研究所完全可以選擇用沉默來應對外界的喧囂。但與10年前不同,洛桑研究所不願陷於公眾的誤解之中。他們作好了要公開整個測試的準備。他們堅信,只有坦誠才能消除誤解,他們要和公眾直接對話。他們製作基改知識的傳單,設立科普基改的網站;他們與當地居民和學校進行交流,邀請議員、養蜂人,甚至反基改的環保組織參觀農田;他們希望大眾能了解,這是個田間實驗,我們需要這樣的實驗。科學家的工作沒有白費。許多曾經在在當地瘋傳的謠言,比如「政府秘密測試」、「小麥通過風中授粉污染其他農田」、「小麥含有動物基因」、「測試為商業利益」等等,不攻自破,漸漸平息。

洛桑研究所的科學家們受到了鼓舞。他們希望能夠讓全國人民都知道他們的工作。 20121月,在科學媒體中心的協助下,洛桑研究所召開了一次記者會,會上休格斯博士(Darren Huges)走向媒體介紹了自己的工作。當第二天各大報導見諸媒體時,休格斯無法抑制自己的驚喜:「媒體的報導原來是可以是科學的。」

然而,「大戰」才剛剛揭幕。洛桑研究所的舉動引起了反基改的環保組織的注意,成為反基改極端分子的目標。一個名叫「取回麵粉」(Take the flour back)的NGO宣稱,將在527日進入研究所毀壞基改農田。在聞「基因改造」色變的主流輿論風氣下,這個抗議活動還獲得一些政客的支持。為了保護研究成果,科學家們別無選擇。他們在Youtube上發布呼籲停止毀田的影片,開了推特帳號與大眾及抗議者公開討論,並開放網路連署活動呼籲停止毀田。在科學媒體中心的幫助下,他們給這個NGO寫了封公開信。在信中,科學家們寫道:

「你們說基改作物未曾被合理測試過。但我們現在要進行測試了,你們卻要在我們得到任何有用訊息前來毀壞實驗。阻止獲取知識,在這個用理性辯論的時代不是一個有效的方式。你們打算做的事情,就相當於把圖書館中的書籍燒毀,阻止別人發現書中的秘密。」

「我們將這個基改田間測試看作我們不可動搖的信念中的一部分——研究永不停止,技術永不會也不將隨時間而凍結。社會前進的步伐不曾因對曳引機的害怕,而停止在馬車拉犁的時代。我們不曾因滿足小麥可以養活人類,或因害怕它們不再與從前一樣,而停止尋找更好的小麥。

「作為科學家,我們深深知道,我們並沒有所有問題的答案。這就是為什麼我們需要做實驗。這也是為什麼你們不應該破壞實驗的原因。」

Rothamsted Research demonstration

洛桑研究所外抗議基改作物的示威者。圖片來源:theguardian

科學媒體中心在第一時間將公開信轉發到各大媒體——從端莊的《衛報》到熱愛八卦的《每日鏡報》,輿論再次沸騰。洛桑研究所收到無數採訪請求,一時應接不暇。這時,科學媒體中心再次伸出援手,編寫了基改科學基礎的科普短文發給各大媒體。他們還採訪了其他科學家對基改測試的看法,並組織其他機構的科學家接受媒體採訪。科學媒體中心甚至派出工作人員,陪同記者進入洛桑研究所採訪。

科學媒體中心的賽克斯(Edward Sykes)博士回憶道:「記者可以去到任何角落拍攝所有需要的鏡頭。但當記者問起哪些田地為基改作物時,科學家們遲疑了——他們害怕記者會發表『基改作物地圖』。這樣一來,抗議者就能夠準確破壞基改作物。那個時候,抗議者們就在外面,被警察攔著。但最後,科學家們還是勇敢地回答了所有問題。」

毀田行動最終被警察阻止。「但只有時間能告訴我們,大家的努力對這場輿論爭奪戰有多少效果。」格博士說。科學媒體中心的首席執行官福克斯則說:「我覺得科學與媒體的關係正在逐漸變得積極。」20129月,當法國人塞拉利尼的研究小組發表了一篇食用基因改造玉米的大鼠易得癌的論文時,不到半小時時間,許多科學家已經找到科學媒體中心,紛紛指出論文的錯誤百出(詳細內容,請見果殼文章:轉基因玉米致癌研究撤稿:解決科學爭議的專業化之道)。他們的意見在第一時間被傳達到了媒體,呈現在公眾面前。

輿論三分,政府、媒體、科學家

2011311日,東日本大地震爆發。地震對福島核電廠造成了嚴重的破壞,一場全球性的核危機隨之而來。歐盟的一位官員甚至將其稱為「末世大災難」(apocalypse)。核危機造成的恐慌情緒,使歐洲多國政府公開表示會推遲或取消核電廠項目。人們聞核色變。

路透社的衛生與科學記者凱蘭德(Kate Kelland)清楚地知道,此時的核輻射風險報導有多重要。但她卻對核物理一無所知。她在科學媒體中心事件回憶中寫道:「我不怕大家嘲笑(或許我應該慚愧),一開始我基本是盲人摸象。我在路透社跑衛生科學新聞剛滿一年,才開始理解癌症新藥、豬流感疫苗與瘧疾等名詞。而核危對我來說實在是太遙遠了。我第一次在寫作中碰到了『毫西弗』(mSv)、『放射性同位素』這樣的詞彙。」

凱蘭德極其迫切地希望得到專家的幫助,以便評估事件對公眾可能造成的影響。但她又需要衡量科學家的可信度:這些科學家為誰工作?他們有多少應對核漏的經驗?他們是否服務於核能工業?他們用於評估現狀的資訊來自何方?

科學媒體中心為凱蘭德這樣的記者提供了許多便利。他們在網站上發布了「事實頁面」,匯集簡短而全面的文章。這些短文由科學媒體中心的工作人員根據科學文獻編寫,方便記者迅速了解與新聞事件有關的科學事實:輻射有不同的類型;輻射可來自日光與食物,也可來自乘坐飛機與核電廠洩露;核輻射測量的單位是西弗,1西弗等於1000毫西弗,1毫西弗等於1000微西弗;核輻射劑量與對人體影響之間的關係等。更多的訊息是關於核電廠的:核電廠由哪些部分組成;壓水式反應爐和沸水式反應爐(福島核電廠)有什麼區別;英國核電廠所用的氣冷反應堆又是怎麼回事……這些簡潔明要的事實闡述,給記者們提供了巨大幫助。

福克斯在2012年的科學媒體中心十週年會議上發表演講。圖片來源:科學媒體中心

福克斯在2012年的科學媒體中心十週年會議上發表演講。圖片來源:科學媒體中心

科學媒體中心也積極聯絡科學家為媒體提供幫助。福島事件爆發不到24小時,英國薩里大學(University of Surrey)核物理教授雷根(Paddy Regan)就接到科學媒體中心的來信,請他對福島第一核電廠的情形予以評價。雷根教授此前曾經與科學媒體中心合作過,對這個機構印像很好,所以他迅速做了一些點評。這些文字很快被轉送到各大媒體。讓雷根沒有想到的是,第二天,媒體的採訪需求蜂擁而至,遠遠超出了他的想像。不過,並非每一位科學家都能直接面對公眾。科學媒體中心CEO福克斯在部落格上寫道:「政府資助的科學機構一再表示歉意,已有禁令下達,他們什麼都不能說。」

而那些願意對公眾發聲的科學家,則覺得受益匪淺。雷根教授表示:「在一次BBC的晨間節目中,我和帝國理工大學的生物教授托馬斯一起出席。她冷靜而有魅力地講述車諾比核電廠事故後的生物影響,這種討論核物理的氛圍實在是超乎想像。」科學媒體中心還在組織了記者會,邀請應用核科學家、核物理學家、流行病學專家與地理學家一同與媒體見面,接受媒體轟炸式的提問。

參與此次會議的部分科學媒體中心工作人員。圖片來源:科學媒體中心

參與此次會議的部分科學媒體中心工作人員。圖片來源:科學媒體中心

凱蘭德就這樣每天不停與這些科學家對話。她由衷感謝科學媒體中心:「記者們能做到的,是保證我們採訪的是最好的專家,在最充分的訊息上提供最準確的判斷。科學媒體中心使這個事情成真了。」雷根教授則對記者的報導水準十分驚訝:「採訪我們的記者都能問出很有見解的問題,顯然他們已經掌握了其背後的科學知識。」但科學媒體中心的賽克斯博士卻沒有那麼樂觀,他如此總結福島核危機後的英國:「負責制定政策的官員能看到科學家的分析,卻禁止他們發言;公眾生活在困惑與不安中,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知道應該怎麼辦;狂歡的媒體則樂於用各種方法填充版面,消費這一場災難。」

「在一線工作了10年,現在我想對科學界說:『鼓起勇氣』。」科學媒體中心CEO福克斯說,「與媒體積極互動,可以增加科學的覆蓋面。這麼做,危機也就遠了。」

轉載自果殼網

科學新聞為何無法「一路走來始終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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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k0369560臺灣媒體是一個在政治上具有忠誠度的單位,挺藍的就一路挺藍,挺綠的就一路挺綠,打死不退。但是在科學新聞的報導上,就缺少了這種「一路走來始終如一」的一致性。媒體常常不清楚科學與科技的效果及侷限,所以很難用一致的觀點來檢驗或評論科學的功過。

在莫拉克颱風事件中,可以發覺媒體對於氣象預報是不是正確,並沒有清楚的檢驗標準,常常隨著社會氛圍起舞。

從過去所累積的經驗,媒體對於氣象預報的檢驗,可以依據「是否造成嚴重災情」而區分成兩種樣貌。如果「災情不嚴重」,媒體大概就是檢討一下哪個縣市政府宣布停班停課的時間太早、導致家長接送不便等;不然就是拿氣象局的預報結果與國外的CNN、BBC、NHK互相比較一下,準確就大吹大擂,不準確就冷嘲熱諷。

但是如果「災情嚴重」就不得了,不管中央或地方政府所負責的每一個工作環節都會被放大檢視,當這些被盯上的單位亟欲脫險,最後一道逃生防線往往就是把責任推給「預報不準的氣象局」。甚至有人指責氣象局的預報用詞「不口語化」,不像美國CNN預報所使用的詞彙「比較貼近民眾感受」,所以才讓民眾疏於防範。這些五花八門的指責,最後也讓氣象局亂了套,甚至一度考慮找一些面貌姣好的「氣象妹妹」來報氣象。

其實這個模式就是:不管預測有多準,只要災情嚴重,氣象局就準備「剉著等!」颱風新聞只是媒體檢驗標準中的冰山一角,大部分的尖端科學發展報導,常常讓大家處於精神分裂的狀況。例如,吃維他命C究竟對感冒有沒有幫助?有媒體的標題是:「治感冒補充維他命C多喝水」,也有不同的媒體說:「研究顯示:維他命C感冒沒有幫助」。

看偶像劇對兒童的影響呢?有報紙在同一天的頭版標題寫「臺北國泰醫師:孩童常看偶像劇易性早熟」,同一天的第六版標題卻寫「兒童看偶像劇性早熟?醫師斥無聊」。

吃阿斯匹靈呢?有報紙標題斬釘截鐵地寫著「日吃阿斯匹靈可防癌」,同天的電視新聞畫面字卡卻打著:「吃阿斯匹靈防癌?醫:恐胃潰瘍」。

吃鮭魚呢?透過美國時代雜誌的報導,鮭魚是世界衛生組織所推薦的「十大最健康食品排行榜」第六名,這訊息在許多網路新聞中流傳至今,但是日前的報導,鮭魚所代表的大型魚類又榮登「十大危險食物」第三名不管是本地自己製作的新聞,或是翻譯自外電的新聞,偶而勾勒出一個美麗的新世界,昭告最新科學進展可以提升我們的生活,偶而卻告訴我們過去的美好想像只不過是一場幻影,聽聽就好。這些標準不一的口吻及評論,如果出現在國外的科學編譯新聞,會讓新聞變成妝點門面的空殼子;如果作為監督國內重大議題的科學新聞,則將淪為政治操作的代罪羔羊。

我們的媒體在報導這些議題時,缺乏對於「科學活動本質」的理解,簡單說就是不瞭解科學活動的過程及性質,不瞭解科學產物的效果及侷限。如果媒體從業人員可以大概地瞭解科學有「已成形科學」(science already made)及「形成中科學」(science in the making)之分,狀況就會改善很多。

好比「吸二手煙對肺不好」這件事,科學界或民眾已經有共識,是一種比較確定的科學。但是對於一些進行中,或是尚在測試階段的科技發展,這些產物往往具有侷限性、暫時性及爭議性,因此需要有所保留。例如,還在臨床研究的藥物、複雜氣候的預測、推翻古典理論的實驗發現等,這些議題是「很確定的科學」及「完全無知的現象」之間,所存在的一個灰色地帶,正有許多科學家前仆後繼地努力投入。這是成熟科學必經的過程,媒體需要多些耐心,而不是廉價地吹捧或苛責。

有一年媒體收到歐洲核子研究中心(CERN)的最新研究訊息,指出科學家在研究中發現微中子(neutrino)移動速度比光速還快。如果這一項實驗結果屬實,將推翻愛因斯坦相對論中「宇宙裡沒有任何物體可以快過光速」的基本預設,而造成許多科學定律重新改寫。

媒體大張旗鼓地報導,標題類似:「歐科學家實驗驚見微中子比光速快挑戰相對論」,或是「比光速更快微中子推翻相對論?」,或是更篤定一點的「微中子比光快推翻相對論」。從「挑戰」到「可能翻轉」,再到「已經推翻」,各種程度的報導都有,推翻相對論儼然是指日可待的事情,甚至連「時空旅行」可能成真的報導都出來了。

但這件事距離相對論被推翻還有一段很長的路,首先,這個實驗需要能在不同地方被重複證實,經過多人確認其正確性,才有可能再進入相對論的探討。這是一個緩慢而需要逐漸累積的過程,可不是像一場互毆的擂臺賽,愛因斯坦一下子被打趴在地上,裁判數十秒後就可以立即判定他出局。公布上述研究報告的單位及科學家,說明他們的用意並非宣告相對論失靈,而是希望透過公開相關數據及過程,讓其他科學家協助驗證。果不其然,大約九個月之後,同一群科學家經過多次檢驗,修正了原本的研究結果:「微中子速度並沒有比光速快。」他們發現當時是因為測速用的全球定位系統和連結電腦的光纖纜線接頭鬆動了,才影響微中子測速的結果。在這期間,歐美也有其他三個研究團隊的報告指出,微中子速度和光速並沒有明顯差

別。但這一個修正的新聞,在國內就沒有引發熱烈的報導,並不是愛因斯坦的相對論永遠不會被推翻,而是它不會以這種「忽冷忽熱」的面貌展現出來。

如果記者在報導這些議題時,對於科學發展背後的過程有一個概括的理解,就會知道現在看似驚人的發現,其實都需要經過時間的淬鍊,並非只要出自於科學家之手,就是通往真理之路的一把必然鑰匙。

如果有這樣的認知,在報導或監督相關議題時,就會謙卑與小心地去援用科學的理論及學說,對於科學家的貢獻及侷限也會有公允的對待。有了這樣的認識,科學家才不會把媒體記者視為洪水猛獸,深怕一不小心自己的清譽就被媒體記者摧殘了。

 

摘自PanSci 泛科學2014六月選書《別輕易相信!科學偽新聞》,時報出版。

日本「醫界良心」近藤誠的癌症理論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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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勿怪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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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在網上看到《大河報》、《瀋陽晚報》在連載介紹日本放射醫生近藤誠的理論和他的書。 《大河報》的報導文章的題目是「可怕的不是癌症本身,而是『癌症的治療』」,並介紹由廣東科技出版社翻譯出版的他的暢銷書《不要再上癌症的當》。因為題目很有衝擊力,又迎合了民眾對癌症和癌症治療的恐懼心理,非常引人注目,引起強烈反響。書的封面將近藤誠稱為日本最權威癌症專家,更是讓普通民眾深信不疑。

我作為腫瘤外科專業的專業人士,有過在日本國立癌症中心工作的經驗,覺得很有必要為此寫文澄清事實,告訴大家真相。

近藤誠是什麼人?

我們先來看看近藤誠到底是什麼人,是否真的是日本最權威的癌症專家。

近藤誠,現年65歲,是日本私立大學名門慶應義塾大學醫學部的放射科醫生。 1980年獲得慶應大學醫學博士學位。在國立東京第二醫院短暫工作後,1983年被慶應聘為放射科專任講師。他的專業醫生資格是放射科醫生。從他的履歷看,無論如何不能被稱為最權威的癌症專家,甚至連癌症專家都算不上。真正讓近藤誠被媒體所知的是1988年他發表在日本雜誌《文藝春秋》的一篇文章《乳腺癌不切除而治愈》。因為這個與民眾的認知相悖,很是引人注目,因此影響很大。但是,因為他的文章與正規醫療常規原則相違背,慶應大學從1988年起,決定近藤醫生永遠失去升職資格。所以直到現在,他仍然是一個專任講師,怎麼也談不上是權威的癌症專家,遑論最權威了。

但近藤醫生不甘寂寞,抱著語不驚人死不休的精神,從1988年到現在先後出版了二十多本書。 1996年出版的書名是《癌症患者啊,不要跟癌作鬥爭》。真正讓他名聲大噪,且傳入中國的是他2012年出版的書《不被醫生殺死的47個心得》。這本書因為是一個慶應大學臨床現職醫生寫的,暗示著揭露醫療黑暗面,同時否定現代醫療,一經出版,立刻成為暢銷書,同年度獲得菊池寬文學獎、文藝春秋讀者獎,銷量達百萬冊,影響巨大。

「癌症專家」近藤誠的作品《不要再上癌症的當》

「癌症專家」近藤誠的作品《不要再上癌症的當

語不驚人死不休

那近藤誠在一系列書中的主要主張是什麼呢?

他的主要主張分3點:

  1. 癌症的檢查診斷是無效的。
  2. 作為癌症治療的常規手段的手術和化療是沒有意義的。
  3. 癌症的早期發現、早期治療沒有價值。

也就是說,如果得了癌症,不要治療,應該讓它自然發展,癌症治療不但無益,而且只會讓患者多受苦痛,飽受折磨。

多麼體貼人的主張。無怪乎受到追捧。

他將自己的理論總​​結起來,創造了一個新詞,也是他的癌症新理論,日語叫「がんもどき」理論。這個詞因為是生造的,很難用中文翻譯。簡單地說,もどき本來是吃素的人齋食中將豆腐做成肉味的食物的意思,引申一下就是「似是而非,看上去像但不是」。所以他的理論大概就是「癌症假象」的意思。這個理論主張癌症分為真正的癌和假癌兩種。他認為,如果發現的是真正的實體癌,那麼治療沒有任何意義,因為一旦發現,就已經有了轉移,所以即便是早期發現,治療也無益,主張放棄治療。如果是進展緩慢,沒有出現轉移的癌就是假癌,則根本不需要治療,因為不是惡性腫瘤,於生命無害。

總之,癌症不需要治療,無論真假。

他的書中還有以下這些強烈的觀點:

「老去醫院看病的人,因為吃進很多本不需要的藥物,或者接受本不需要的治療,會早死。」

「癌症的早期發現沒有任何意義。不做癌症篩查檢診的人反而能活得長一些。」

「抗癌藥物毒性很大,卻根本無效。」

「對付癌症最好的辦法就是放置不管。」

看了這些強烈的主張,就很好理解為什麼這本書在日本銷量達百萬了。因為他所說的正是普通民眾或者癌症患者想聽的。

癌症治療的事實

但事實如此嗎?在這裡我先羅列一些數據給大家看。

世界衛生組織2014年發布新的數據。預計全球癌症發病率將從2012年的每年1400萬急劇上升到2032年的2200萬。肺癌首位,佔13%,乳腺癌11.9%,大腸癌9.7%。死亡率第一位也是肺癌,佔19.4%,肝癌9.1%,胃癌8.8%。

另一方面,美國癌症協會最新報告顯示,美國從2000到2010年10年間,50到75歲的接受腸鏡篩查的人的比例從19%增長至55%,得益於此,全國大腸癌發病率下降了30%。

2013年美國癌症研究所的統計,癌症患者(包括所有類型)由於早期診斷的進步和積極的治療,總體5年相對生存率均大幅上升,由1975的48.7%升至2005年的67.6%。個別惡性腫瘤的治療更是進步巨大,如慢粒白血病生存率由1975年不到20%升至2005年的近60%。女性第一大癌症的乳腺癌亦由75%升至90%。

急淋白血病目前治療效果極好,2005年的統計,化療後緩解率幾乎100%,5年無病生存率達到75.2%。慢粒白血病更是從1975年的29%躍升至2005年的83.2%。

美國2013年的統計顯示,1期(早期)乳腺癌經治療,5年生存率達到了100%,2期達到93%,3期達到72%,即便是非常晚期的4期也達到了22% 。診斷後20年生存率為64.5%。總體5年生存率達89.0%。

這些數據應該已經能夠說明問題了:癌症的早期診斷早期治療非常有用,極大提高患者生存率,提高生活質量。

日本醫學界的反應

那麼,日本醫學界是如何看待近藤誠的理論的呢?

長久以來,日本主流醫學界對近藤採取了無視的態度。日語有個詞,叫默殺。顧名思義,日本學界秉承了魯迅先生的「最高的輕蔑是無言,而且連眼珠子也不轉過去」的姿態。

但是,顯然這種策略對付一般人是可以的,但對於這樣關係到千萬人生死的重大問題,採取不理不睬是行不通的。相信近藤說的人選擇了不接受治療,本可治好的癌症被耽誤而失去生命,本來計劃定期體檢篩查癌症的健康人也放棄檢查而導致本來可以早期發現的腫瘤被延誤的報導相次出現。醫學界人士坐不住了。

日本國立癌症中心名譽理事長市川平三郎博士,也是早期胃癌檢診協會理事長,在醫學雜誌《胃和腸》上發表長文批駁近藤的謬說。

市川博士的文章對近藤的書進行了逐條駁斥。他指出,近藤最初之所以受到廣大關注,是因為他出書的時候正是日本大明星逸見政孝胃癌手術被媒體報導受到民眾關注,因此產生對癌症手術帶來的痛苦心生恐懼的時期。同時因為化療藥物的毒副作用,癌症患者的痛苦經歷在媒體廣有報導,近藤站出來,以專業醫生的身份對癌症的治療提出顛覆性的反論,自然迎合了民眾的心理,因此一炮打響。藉著這個名聲,近藤開始指責癌症的篩查體檢,開始異想天開地提出「癌症真假說」。他認為,這個說法只可以稱為論點,無論如何不能稱為理論。本來應該是不值得一看的謬論,沒想到居然被民眾廣為傳播,造成非常不好的影響。

但是,普通人接受的觀點和觀點是否屬實,實在是兩個差別很大的事情,和最終患者是否獲益更是完全兩碼事。這樣的書,滿足了一知半解的讀者們的好奇心,看起來風光無限,但是背後隱藏的是許許多多因此拒絕治療而最終受損的癌症患者。這實在是不能置之不理了。

市川接著指出,近藤的所謂癌症真假說是將生長緩慢而且最終階段也不轉移的一部分癌稱為假癌,這真是謬說。另外,近藤在書中說,他經手的早期胃癌患者,完全不治療,採取放置的態度,最終轉變為晚期或者進展期的患者一例也沒有。這個實在讓我們這些每天接觸大量這樣的患者的臨床腫瘤醫生無法安坐了。最善意的解釋是近藤不過是自己沒有見過罷了。更加荒謬的是他提出癌只分進展迅速的真癌和假癌兩種,居然連有進展緩慢的癌的存在都不知道,讓人驚詫莫名。近藤還主張癌症的淋巴結轉移不是轉移。經淋巴結轉移的癌細胞最終匯入靜脈,進入血液循環,導致血液轉移。這樣的常識也試圖顛覆,實在是太想做驚人語了。

市川說:「再者,近藤主張的『癌症檢診百害無益』這一說法的荒誕不經,我連寫文章反駁的想法都沒有。檢查當然都不可避免地有一些副作用,比如放射線照射可能提高癌症的發病率。但是作為醫學手段,需要衡量的是利弊。癌症檢診的益處已經有太多大型的研究證實,世界各國均大力提倡。已經沒有必要為此辯駁了。」

另外,市川也指出,近藤最近幾年也意識到他的理論的荒謬,開始轉換口風。最近幾年開始在文章里分辯說,他是針對過度醫療,並且分辯說他所說的假癌不會轉移也不是絕對不會轉移。另外近藤主張的胃癌手術死亡多發一說,更是荒誕不經。日本外科醫生胃癌手術的水平世界領先。國立癌症中心的胃癌手術死亡率為0.1%,而歐洲各先進國家如英國、德國,手術死亡率大約是日本的50到150倍。

近藤隨後在《周刊文春》發表文章辯駁各方的批判。他說:「我在慶應大學門診工作23年期間,聽從我的勸告,接受放置療法的癌症患者,有150人次之多,沒有一個發現出現癌症進展的。」

針對這個說法,國立癌症中心中央醫院放射科醫生牛尾恭輔寫文章進行了批評。他說:「普通人聽到150這個數字也許會覺得:啊,近藤醫生真是名門大學醫院的有豐富經驗的醫生啊。但是,算一算就知道,23年門診,150人是個極小極小的數字。拿著這樣算是極端稀少的個例說事,真難以相信是慶應大學培養出來的醫生。」

48個真實

2014年1月,暢銷書作者、同為醫生的兵庫縣的長尾和宏醫生出版了新書,書名就叫《不被醫療否定書殺死的48個真實》。顯而易見,這本書是針對近藤的《不被醫生殺死的47個心得》而出的。 《周刊文春》立刻在雜誌上發表了書評,題目很醒眼:「近藤醫生,你的受害者出現了哦。」

長尾醫生說:「近藤發表他的假說是他的自由,相信他的假說也是病人的自由。但是,本來就對癌症懷有不安,因為看了他的書而產生困惑,本可以有機會治療獲得生命的患者卻延誤治療丟失了性命,作為醫生,我實在看不過去。」

「相信近藤的謬說,本來只是癌前病變的患者,好不容易早期發現了,卻不進行任何積極的治療,耽誤了治療的,我已經看到了多例。」

「我們承認,現代醫學的確也有很多不試一試就無法知道結果的情況。99%成功率的手術也有那1%的失敗機會。癌症化療的效果也是如此。這就是醫療的不確定性。但是,單在日本,從江戶時代發明全身麻醉的外科醫生華崗青洲開始,到為了現代醫學普及和啟蒙竭盡全力的緒方洪庵等等前輩,醫學總是在不斷挑戰未知,一步步前進。世界各國的癌症專科醫生和研究人員,每天都在挑戰這個醫療的不確定性。如果否定這些進步,那就是根本上否定了現代醫​​學。」

至於為何近藤的書如此受民眾歡迎,成為年度暢銷書第三,長尾也進行了解釋。他認為近藤的書受到歡迎的社會背景是民眾對於醫療的強烈不信任。醫生常常居高臨下看待患者,大醫院的醫生往往在看病的時候,眼睛盯著電腦螢幕,跟患者沒​​有目光交流的很常見。對於癌症患者,本應該有的同情心和耐心也隨著每日工作的消耗消失殆盡。那麼從患者角度看,醫療就是一個冰冷的黑箱,不安和焦慮倍增,自然會想:「醫生們是不是在背後利用醫療特權賺黑心錢呢?」在這樣強烈的對醫療的不信任感中,近藤醫生的主張「不需要醫療,醫療全是騙局」就正好迎合了民眾的心理,自然很容易接受。甚至在長尾醫生發表了文章後,他在網絡上遭到近藤支持者的猛烈攻擊。

癌症到底需不需要治療?

那癌症到底需要不需要治療呢?這是一個複雜無比的問題,不可能在這篇文章裡給出簡單的答案。簡單地說,需要根據每個患者的病情不同,個人情況的差異做出判斷。早期癌症患者,積極地治療,能極大可能的提高生活品質,甚至完全治愈。晚期癌的患者,如果的確治療的益處無法大過治療副作用的壞處,可以考慮不接受積極的侵入性的治療,但也最好接受比如止痛這樣的提高生活品質的治療。至於預防檢診,那更是沒有疑慮地需要大力普及,防患於未然。

媒體的責任

這個世界,從來就不缺少譁眾取寵搶曝光率的跳樑小丑。他們的目的不是為了金錢利益,就是為了推銷自己的觀念以獲得社會認同。但一旦涉及醫療,尤其是凶險的癌症,這樣的不負責任的言論,如果影響力巨大,則不只是浪費社會資源,更可能導致不必要的死亡。我們的媒體,在引入國外這些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觀念和書籍的時候,請不要一味地只著眼於提高讀者人數、增加銷量,也請負起應有的社會傳媒的公共責任,諮詢相關專業的負責任人士,謹慎從事。我們需要引進的是發達國家的先進技術和文明理念,而不是垃圾。 (編輯:窗敲雨

本文首發於《南方周末》,經作者授權轉載。

轉載自果殼網

 

仿生-以自然為師的科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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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edit: tommyscapes @flickr

credit: tommyscapes @flickr

為何鯊魚可以幫助醫療器材抗菌?為何海底成群結隊的魚群可能拯救能源危機?為何動物的循環系統可以促進糧食生產又兼顧生態保育?這些看似毫不相關的事件,是用什麼方法連結在一起的?答案就是仿生(biomimicry)。生命演化已有38億年的歷史,初來乍到的人類自詡為地球上最聰明的生物,可以運用我們的智慧跨過一切障礙,成就一項又一項的文明;然而,我們都是永續生態的一員,在改變世界的同時,卻無法衝出環境保護的瓶頸,該怎麼做?恐怕得回頭問問住在地球上許久的老前輩們。

台灣經濟研究院生物科技產業研究中心在6月27日舉辦國際仿生科技論壇,邀請國際仿生權威Janine Benyus、成大材料系暨奈微所李旺龍教授、清大材料系陳柏宇助理教授、興藝峰生技農業楊洵副總經理,向大家分享仿生的概念、以及在材料、農業等領域的成果與發展。

你不知道的早知道

李旺龍教授說,仿生學就是一門對大自然合法抄襲的學問,Janine Benyus說,仿生跟其他生物相關學科差別是,仿生採用的是生物的配方、做法,而不是直接或間接使用生物資源。自然界中形形色色的生命,以各種姿態適應環境、發展了許多充滿智慧的技巧解決生存的問題,仿生學的應用,就是從我們身邊的生物上找到他們古老的策略,轉化到人們生活上的科技,突破現有的困境,並與自然永續共存。

Janine Benyus說,台灣是一個島國,較有機會面臨環境崩潰的危機,所以更需要學習維持永續生態,最好的方法就是從自然中學習生物和系統,設計更有效率、低污染的生產方式。李教授說,仿生學對很多人來說還很陌生,其實已行之有年,仿生產品也已經在我們日常生活,受到鬼針草啟發的魔鬼氈就是最好的例子,近年來,科學家也從自然中想出了更多令人意想不到又具啟發性的好點子。

魚兒魚兒水中游,游來游去真有用

Credit: henry jager

Credit: henry jager

海底總動員動畫中,成群的沙丁魚不僅可以排列巨大圖型,指示多莉和馬林尋找小尼莫的方向;在現實世界裡,魚群的移動方式也引導科學家到更好的風力發電廠。Janine Benyus說,在魚群中,隊伍前面的魚擺尾向前游動時,身後的水會產生漩,後方的魚兒就可藉著這個漩,搭上順風車,輕輕鬆鬆的跟上隊伍,科學家靈機一動,將這個原理應用在風力發電上,一般的風力發電機距離甚遠,風電廠佔地廣大,由魚群發想出的風電廠,利用直筒狀的風電機,如魚群緊密排列,前方風電機轉動產生的氣流就像魚尾產生的漩,也吹動後方的風電機,這樣可以節省空間,是更有效率的發電方法。

省水也能像魚呼吸般簡單?自來水管線中的空氣累積,會導致管線損壞並降低過濾污染物的效果,目前只能一節一節的移除管線中空氣,在維護和操作上耗費龐大,且有大量的自來水因此從管線中流失,為解決這個問題,一個年輕的團隊模仿魚腮捕捉水中氧氣的方法,設計出水中的空氣過濾器,像魚兒呼吸一樣排掉管線中的氣體。

鯊魚的皮膚不僅可以降低摩擦力,表面上還有細微的粗糙結構,可以防止微生物附著,研究人員利用這個特性,開發出類似的材質,應用在醫院的牆壁、手術台,防止微生物滋生,可以達到抗菌功能,又能避免因為殺菌產生的超級細菌。

 生物導師,俯拾皆是

Credit: 牛犇LBNB @ flick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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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科技進步,人們對材料的要求越來越高,堅硬必須,輕量佳,稀有金屬更好,在研究、生產過程往往需要大量的能量、伴隨著汙染的代價,而生物中有許多既硬且韌、人工無法匹敵的構造,卻是由普通的蛋白質和礦物質,在常溫常壓下優雅的形成。清大材料系的陳柏宇副教授從材料科學切入,研究鹿角、鮑魚殼、蜘蛛絲、海綿的機械性質,研發輕、韌、強的材質。

鳥類為了飛翔,從骨骼到羽毛都是中空的結構,巨嘴鳥的喙相當巨大,雖然看起來很笨重,但其實是個既輕且強的複合材料,中空的構造讓喙有龐大的體積而保持輕盈,外面有層薄膜保護結構的完整,兩者結合創造1+1>2的效果;豪豬的尖刺內部是多孔結構,外部由薄膜包覆,形成堅固又抗折彎的特性;在建築、汽車、航太上,都可利用多孔洞骨架降低重量,同時又兼具機械性質。

興義峰生技農業將人類心血管系統的概念轉移到溫室蔬菜農場的地下灌溉設備,如同心臟加壓血液經由血管運輸氧氣和養份到目標細胞,幫浦打出營養液,經由地下管線滲透到植物根部,這樣可以減少地上灌溉法的水份流失,也能避免滴灌系統常面臨的阻塞問題。

台灣仿生齊步走

台灣是個位於亞熱帶的島國,我們有永續經營的必要,高度生物多樣性是我們珍貴的寶庫,讓我們有潛力利用仿生學逆風高飛,Janine Benyus建議,要發展仿生學,必須在從教育著手,由政府成立研究中心、輔佐成立企業,最後回饋自然,維護環境就能孕育出更多元的生命型態,讓我們有學習對象,形成正向的循環,讓我們將生物視為導師,想辦法和世界和諧永續的相處,保護我們共同生活的家。

延伸學習

  • Biomimicry 3.8:Janine Benyus 創立的仿生學協會
  • Ask Nature:Biomimicry 3.8附屬的仿生學案例搜尋引擎

能告訴我一個爽快明確的答案嗎?─基改作物的生物安全性與科學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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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WaveRiderZETA

拜讀了PanSci 泛科學上Gene Ng的一文:〈基改食品究竟安全嗎?〉後,基於我在大學與研究所曾經待過醣類蛋白質體相關實驗室而接觸的基因體/基因以及其衍生的蛋白質、醣類等知識與經驗,故想趁此機會,針對基因改造食品/作物的安全性,做出一些闡述。

本文的目的是能夠使非專業人士能夠輕易了解並進入狀況,故內文中多半以可以從大學教科書中找到的資訊作為立論基礎,再進行闡述。

開始之前,有一件出現於國中課本中,每個人都碰過、重要而且必要被回想起的生物學知識容我一提與相對校正:酶(Enzyme)與受質(Substrate)之間的結合,現下的主流說法不是「鎖鑰假說」─由Emil Fischer提出,假設酵素的活性位點(發生反應的區域)和受質(即將受到酵素催化反應進行化學變化或物理變化的對象)可以直接而完美的對接,並直接進入受質修飾的階段。

現在,主流科學家認為越為複雜的生物體(有越多器官、越多種不同的組織、越多樣的細胞)裡,為了維持生物體內的動態平衡-如吃飽會停止飲食,疲倦會想睡而不累了自然能醒等狀態-生物必須要有一套相對的調控機制。

而生物體相對演進而出的是:用於催化受質的「誘導契合」(Induce Fit Model)狀態。目前這套說法雖然仍舊處於假說─沒有完全定案─的階段,但已經普遍適用於解釋生物體的平衡與多重調控(生理平衡)等項目之上。

誘導契合假說是什麼?

在誘導契合假說裡,酶/酵素上的活性位點和受質並不會完美結合,且活性位點是可以形狀改變到和受質完美結合的狀態;當受質接上後,誘導形狀改變,當受質離開後,酵素回到它原本的樣子並且終止反應。這樣的過程中,用於使得酵素變成「與受質可以完美結合」這個關鍵的轉變發生的過程,可以是透過物理性的親和,或者是其他的輔助因子─有機或無機不拘,小而簡單的分子與離子來協助調節促進反應的加速。

輔助因子種類繁多,而細胞內的反應路徑與催化反應更是千奇百怪,說到這裡,讓我們踩一下剎車─知道這些資訊就足以應付接下來的內容了。讓我正色地回答最初的問題:基因改造食品安全嗎?

以科學實驗的原則,理性的我會這樣說:可能不安全,但是目前為止我們還沒有強而有力的檢測能夠證明複雜的生命體中所有癌症、不良反應(包含過敏、脹氣等等)都和基因改良有關。

結論是:抱持懷疑

你看到這裡大概就會拿起摺扇批我的腦門一把大罵:這不就和那篇文章說法差不多嗎?那你還在這邊騙稿費?你和他的立場簡直一模一樣啊!

如果你們期待的是我拿出另一套道理打臉對方並批評對手不學無術,我恐怕讓各位失望。的確,這個結論的三個字版本都是「不確定」,但我有義務與必要去澄清為什麼科學家做實驗檢測是否有副作用這件事情的困難點,這才是真正科學要理性面對,科普要向外推廣的。

生物的代謝與合成─新陳代謝的過程裡,是表現其染色體上的基因的功能性的。嚴格而言,就算是複雜如人類,簡單如單細胞生物(真核生物或原核生物),其外型、表現、各種生存樣貌,或多或少都是在地球這個舞台「表現」染色體所賦予的「遺傳學劇本」。

這樣的過程─生老病死,新陳代謝─是再自然也不過的。

然而,基因改造的動植物,在其染色體上嵌入了非原主人的一段序列,以整體基因的鹼基數比例來看,自然會和普通的原生種有那麼點不同

想像一下:你體內的一顆細胞裡的細胞核中,藏有一座巨大的圖書館,裡面收藏了不同用於操縱你身體的各種說明書。這些書上的文字是遺傳(Genetic Code)。每一本書都放在正確的位置,你可以在各種需要的反應時找到這一本書,然後取下來使用,按圖索驥的做出任務需求的成品。

今天不論是用任何一種手段:黃金基因槍(古早的蠻力方式,沾染DNA的金顆粒直接轟進細胞企圖轟斷染色體或基因)、細菌/病毒轉殖/轉錄法等方式,將一段基因放進想要的正確的位置並且檢查是否能夠表現指定的特徵,都會實質的改變細胞內微妙的預設平衡。原本圖書館內就已經擺好的書突然間被抽走了一些、或者是擠入了幾本不是自己的書的時候,書架上自然顯得擁擠或者排列凌亂─這就是不平衡。

改良的目的是賦予新的機能性進入細胞,其產生的新的蛋白質,必定會使被改良者產生新的蛋白質合成路線。書架上的書的順序、書的內容不同了,你要照表操的課當然也會有那麼一點不同。雖然其他的書本沒有改變,但我們不知道在凌亂中被擠壓、重排與組合的書架會不會因此有哪些書折傷了、遺失了、或者是變得不那麼適用現在的狀況了。

是的!這就是科學家的窘況。

包含鎖鑰「假說」、誘導契合「假說」這類的資訊,都只是一套科學家用來說明現在可能的狀態的假設說明而已。只要有一天被證明可以解釋現況與既定事實並且無誤,他才會變成「定律」,就像長大了不用就很有可能永遠只記得名字的牛頓三大運動「定律」一樣*。

我們本來就無法在蛋白質合成的路徑仍然有多數不肯定與模糊之際完美的理解每一步表現的流程。生物無時無刻都是動態的,因為環境總是微幅的不斷的被變動、不斷的反饋,而彈性使用的輔助因子的量也會跟著改變;我們微觀觀察的技術並無法進步到可以連續、持久的追蹤一系列的活體狀態。就連觀察都這麼困難,而且通常還得將活體的生命剝奪去固定當下的狀態,你難道不覺得要求科學家預期這樣的「新增蛋白質生產路徑」是否會干擾其他的蛋白質合成並做出模擬,是一件困難至極的事情嗎?

基於有一分證據,說一分話的原則,面對基因改造食品的安全性下面繁雜的問題:蛋白質的生產改變,會不會降低其他蛋白質合成路徑的良率?會不會影響後續合成的醣類覆蓋於細胞表面的訊號不同?等等,科學家們不可能有絕對而肯定的共識與答案─他們只能肯定「可能」,不能否定「未發現」。基於這樣的立場,即便是有一篇論文認為是會改變這些狀態的,也不一定是所有科學家都認為如此;抱持著懷疑的態度,科學家必然有義務也有天職的要釐清這一切,繼續向前追蹤並精進技術與學理。

相對的,受改良的對象又怎麼影響使用者呢?

受到改變的基因產生了新的蛋白,擁有了新的功能。其表現的方式會影響細胞表面用於辨識或表示「自己是誰」與「誰不是我」的標記。這些標記浮動在脂質的細胞膜上,是以蛋白質與醣類、脂質與醣類、或者把前兩者順序顛倒過來等方式一同存在的。這些東西進入食用者的身體之後受到分解,會不會產生毒害物質?會不會困難分解?會不會阻礙蛋白質回饋反應?會不會壓迫/競爭酶的催化?

我們仍舊不知道。如同前述,我們無法非常有效而且有系統的追蹤連續性活體變化,所以要確定是否真的促成癌症、多少才會促成癌症,根本莫衷一是。要說出沒有問題實在太困難了,我們不能違背科學的精神貿然跳過驗證就肯定事實。於是,答案就顯得曖昧,可能有問題,但現在仍舊欠缺關鍵證據。

或許有一天,當我們找到了不殺死活體,又能夠持續監控不違反倫理與常識狀態下的連續觀察方法,這個問號才能真正解答。

剩下的,就是留給各位判斷了。然而在現在基因改造食品滿山遍野的種植與進入市場之際,你能完全迴避與拒絕嗎?說真的很困難。只能盡可能地調整你的配比,不要去多做不必要的冒險,也不要因噎廢食的拒絕,如此而已。

更重要的,避免這種恐慌的最大責任,在於學校的科學教育與科學家對於資訊傳播的立場。我們仍舊向前努力─在追求到真正的答案之前,不會停下。

參考資料:

  1. Wikipedia, Enzyme, http://en.wikipedia.org/wiki/Enzyme#.22Lock_and_key.22_model, “Lock and Key Model”.
  2. Wikipedia, Enzyme Catalyst, http://en.wikipedia.org/wiki/Enzyme_catalysis, “Induce Fit Model”.

點字教學手套:可以分心的學習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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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edit:Vater_fotografo@ Flickr

Credit:Vater_fotografo@ Flickr

許多年前,喬治亞理工學院(Georgia Institute of Technology)的研究人員研發出高科技手套,可以在45分鐘內教初學者彈一段鋼琴曲,研究人員原本期待鋼琴手套能有卓越的成就,卻驚喜的發現意外的成果:教人們學會讀寫點字(Braille),厲害的是,人們在學點字的時候不需要專心在指尖上,可以一邊打電動,或是放空。

穿戴式科技的領航者,喬治亞理工學院的教授Thad Starner說:「這個學習法的機制是『被動觸覺學習(passive haptic learning,PHL)』,我們知道人們可以用振動學會動作技能,而不必專注在手上。」在他們新的研究裡,Starner跟他的博士生Caitlyn Seim測試這個手套的點字教學成效。每個受試者穿戴一雙手套,有微小的振動馬達鑲嵌在指關節處,馬達會發出振動序列,對應著某個片語的點字打字模式,語音提示同時讓受試者知道此打字序列產生的字母,最後,每個人在沒有語音提示和振動的幫助下,試著在鍵盤上打出這個片語。

穿戴式電腦科技讓人在忙碌的同時學讀寫點字。Credit: Image courtesy of Georgia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穿戴式電腦科技讓人在忙碌的同時學讀寫點字。來源:Georgia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這些振動序列接著在分心試驗中再次出現,他們要求受試者忽略手套,讓他們玩30分鐘的遊戲,其中一半的受試者會感受到反覆出現的振動和並聽到語音提示,另一半只會聽到提示音,遊戲結束後,兩組受試者都脫掉手套,試著打出這個片語。「只有語音提示的組別在兩次測驗的表現都差不多(也跟預實驗的基準一樣)」Starner說,「但是有振動教學的組別提高了三分之一的正確率,有些甚至完美。」

「值得注意的是,我們發現人們可以將如何打出點字的知識轉移成如何『閱讀』點字,」Seim說,「在打字測驗後,被動學習者能夠讀出並認出片語中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字母。」參與試驗的受試者都沒有在鍵盤上打過點字,也沒學過點字,這個試驗也沒有加入螢幕或視覺回饋,所以受試者不會看到自己究竟打出了什麼,也不知道整個試驗中自己的正確率有多高。「整個學習過程中唯一的指導途徑就是觸覺介面。」Seim說。

Seim現在正在進行第二期的研究,在四個階段內利用PHL教人學會全部的點字字母表。在八個接受PHL的參與者中,有75%的人在打字表現完美,控制組中則沒有人有這樣的成就,僅僅4小時的教學後,PHL的受試者也能夠認得和讀出字母表中90%以上的字母。

全世界有四千萬個盲人,然而點字教育在學校被大量忽視,只有10%的盲人能學會這種語言,人在晚年也很難學會點字,糖尿病患者、傷患、退役軍人、老人都有失明的傾向,這個手套將會提供額外的幫助。除了教人彈鋼琴,研究人員稍早也展示了這個手套改善脊椎損傷患者的知覺和行動力的能力。

這個點字研究將會在今年9月18日於西雅圖的國際穿戴式科技論壇(International Symposium on Wearable Computers,ISWC)上呈現。

資料來源:

Wearable computing gloves can teach Braille, even if you’re not paying attention. ScienceDaily [June 23, 2014]

科傳將有協會了!一個跨域協力社群的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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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學傳播不只在於認識科學本質,更需與社會溝通。

科學傳播不只在認識科學本質,更需具備與社會溝通的概念。圖為2013年吳俊輝老師於泛科學年會上的演說

作者/莫季雍(任教體育大學休閒產業經營學系)

科月在今年的三月,以「臺灣的科學傳播:現在和未來」為專題,邀集了好幾位目前參與科技部科普案的各大學老師,難得地討論了一番科學傳播在臺灣的起步與作法。說難得,真是因為幾年來科普案悶著頭做,沒有大聲宣傳投書,也不曾高調倡言主張。七年間,根紮了、竿立了,影子也看到了,計畫也快要結束了。一定要感謝科月的是,它讓科學傳播在做什麼,有更多的人有機會知道。

計畫有多少人知道不是重點,倒是這計畫所產出的科學影片和節目,很多人是看到的,舉凡《蝴蝶的異想世界》、《史溫候福爾摩沙哺乳動物紀行》、《飛鼠部落》、《科學小原子》、《流言追追追》、《百萬小學堂》等,這些影片和節目不在一個頻道播出,但總加起來的收視率,卻能超越著名的境外頻道。臺灣的觀眾對科學影片節目不是不會看,也不是沒興趣,是商業化的電視忽略了這樣的需求。

三月間,科普發展計畫跟往年一樣舉辦了研討會,會中與會者倡議成立科學傳播協會,獲得學界、產業界和政府部門的熱烈響應,也順勢召開了籌備會議,此刻正向主管機關申請中。

這是新的一步,有它多重的意義。其一,世界各國都在努力為普及國民科學知識,提昇國民科學素養努力,如英國以皇家科學會領軍,英國廣播公司和Channel 5戮力製播科學影片;美國以國家科學基金會帶領,完整規劃非制式科學教育計畫,國家地理頻道、探索頻道、公廣的NOVA多年來供應國際其卓著的科學節目;歐盟委員會聚集各國力量為歐洲各國的科學研發發聲;日本政府、學界與NHK電視台等制定明確科學傳播政策;中國更訂有《科普法》,由中國科協在全中國大陸建立完整的科普教育體系;更不用說加拿大、澳洲等國的努力,以及許多其他國家的跟進。這告訴我們科學傳播需要政府明確、長期的政策,帶動有熱忱與社會大眾分享、溝通的科學家,以及有理想、有扎實製作能力的傳播機構合作,來開啟與維持這種動能。

這一點,我們開始了,沒落後太多,但總得擔心接下來呢?在一片追求小確幸、表面績效、頭痛醫頭的今天,教育都要十年樹木,培養國民科學素養豈能眼光短淺,只講近利。以協會之力,為臺灣的科傳擘劃,為政策進言,是這個協會的首要工作。

再來,多年來有許多默默耕耘的學者、業者,秉持著他們對提昇社會大眾科學知識的使命感,做了很多,但熱忱之餘,總是缺乏足夠資源的回應,再怎麼說,永遠比不過娛樂的叫好叫座。2007 年,國科會開始投入臺灣科普傳播事業催生計畫,八年來,號召了許多學者、業界的加入,建立了資訊與娛樂並重的吸引力觀念,產出相當多的本土科普影片和節目,甚至有國際合作的影片於外國播出。計畫為求長遠發展而舉辦的影音訓練班、漫畫班,於十餘所大學開設的科學傳播系列課程,帶領了許多學子認識了自己本科學能之外,還要能與社會溝通的觀念。

當學者、傳播業者與學生都覺得這麼有社會意義的事,一定要繼續做、努力做的時候,以前靠一年一次的研討會團聚各方有志之士的對話平台,以後會有一個協會來「協力」各種觀念、興趣與作法。科學傳播在臺灣的未來應該不是政府有經費就做做、沒有就算,經驗能力無法累積,主題與作法有一搭沒一搭的零散作為,體系化的努力將是這個協會的另個重點。

臺灣以協會之名的組織不知凡幾,協會可以是一群人志願性的組合以完成某個目的,也是基於共同興趣、目標和專業的一群相互連結的人的聚合。作為一個科學傳播的社會團體,應該是以科學傳播的學術和實務發展為中心,透過製播、推廣、教育訓練、展演、競賽、研究、發行、影音素材與人才的資料庫建置、國際交流合作等多元途徑,以民間的社群力量,輔佐和參與政府的科學傳播政策。畢竟單賴政府是不夠的,民間有充分能力,兩者集結在一起更有利發揮。是以,協會不該是政府的外圍組織,應該扮演民間、專業的角色,成為與政府共謀國民科學素養提昇的對話團體。

從發起人的名單看出來,除來自北中南東各地,還包括了自然科學、社會科學、傳播、教育、傳播業界與媒體,以及政府部門的人士。重要的是大家對科學傳播這個志業有共同興趣,願意支持這個推動本土科學傳播事業發展的組織,這正反映著這個領域多年來已跨越學術與實務、結合自然科學與傳播學界,從科學教育拓展成科學傳播的努力。多元的組成成份適足反映科學傳播這個領域的「合作」特質,切不可掉入常見的孰輕孰重的爭論或某方把持的境地,這是特別重要的一個課題。

科技的時代,現代的國民生活,無一處不與科學和科技的研發有關,國民的科學知識成為面對生活問題、創造更佳生活條件之必需,對知識的愛好一定是國家國際競爭力的基礎。民主社會要求全民理性的參政,更需要以科學的方法和精神為本,思考和判斷各種公共議題,絕不可濫情、盲從,我們已經看到太多這樣的弊病。

科學不是象牙塔裡的產物,當攸關全體人民生活、生命與生存的科學知識,能讓所有國民普遍而平等地取得時,不僅落實國家對人民知識權的維護,更將因所建立的全民科學素養,促使國家科學研究更形蓬勃,科技發展獲得國民更多的支持。

這是我們不能不做的事,更是今天不做,以後一定會後悔的事。在科學傳播協會成立之際,我們充滿期待。

 

本文轉自《科學月刊》2014年7月號

【紀錄】M.I.C.科學人生:生技藥不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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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錄/ 王昱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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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一個生科生技相關科系畢業的社會新鮮人,在進入職場前可能都對未來充滿了徬徨,究竟該走上什麼樣的道路?有什麼地方是可以應用到自己的專業呢?藥商業務代表?智慧財產權顧問?泛科學在這場「M.I.C.科學人生:生技藥不藥」講座中,請到了業界人士親自現身說法,分享職場經驗,並且具體地介紹他們的工作內容。

藥廠行不行:從醫藥代表到產品行銷

講者:簡國任|荷商葛蘭素史克藥廠(GlaxoSmithKline, GSK)產品經理

從醫藥業務代表做起,一路走到產品行銷,當中認知到了許多挑戰,不論是知識上、觀念上或是在手段技術上,只有確信自己的目標,抱著「把好產品帶給客戶,幫助病人」的想法,才能克服失落,做「自己想要成為的業務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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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藥業務代表到底在幹嘛?

對於業務代表這個稱呼,大家常常存有幻想,像是要接送醫師上下班、陪醫生吃飯,甚至擁有如同電影情節般花天酒地的生活;而在現實中,這個行業是需要極大的專業知識與更多的心力付出來完成。醫藥業務代表和醫師的關係,就像是共同完成一部電影的導演與演員,醫藥代表平時需要經常與醫師接觸,了解臨床知識,到底有哪些醫療器材或藥物的需求,再根據這些需求,建議醫師使用新藥物或是新器材,同時,也要教育醫療人員其產品用法、舉辦醫學研討會介紹產品並調查市場需求。 為了能獲取更多醫學知識,還有使新產品能更打入市場,業務代表往往需要學習強力的社交手段,除了培養與醫師間的人際關係,其角色也肩負該負責區域內醫生間的人脈連結,善用社交技巧才能讓自己的產品被需要的人所了解,也才能真正貢獻到病人身上。作ㄧ個業務代表,ㄧ開始或許辛苦,但那是真正親身去貼近需求的一方,站在醫生與病人的角度去了解,才可能洞悉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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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醫藥業務到產品經理

產品經理負責的是整個大區域的行銷策略,要針對市場對產品的反應,定出未來的銷售計劃。在這個職位上,強調的是要有好的「溝通能力」,因為他需要與業務代表做緊密地配合,彼此合作才能獲得市場資源,從而擬定好的策略方針。除了和業務代表的合作,與醫生的溝通仍是不可忽略的,和醫生走在一起,不能跳脫連結,才有可能跑在市場的前端,甚至創造新的市場。 進到這個行業,最重要的,仍是自己對自己的定位,「要做什麼樣的業務代表?」、「要做什麼樣的產品經理?」,總是會遇到挫折,但保持著理念,以120%的心力去完成負責的工作,便能突破瓶頸繼續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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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 & A

Q:請問如果是非相關領域的人想跨入行業,能夠適應嗎?

A:可以。不同科系的人跨入ㄧ個專業領域總是需要時間,當然過去有相關背景的人可以學習的較快,不過也無法說不同科系的人就無法走入這個行業。

Q:當業務代表時最容易遇到的困境?

A:包括很多,像是眼高手低、單打獨鬥、遇到做挫折放棄、不想承擔責任、不知如何找資源、和老闆不合等都有可能;而這個職位的離職率高,當然也包含了各種原因,像是結婚、藥商指標沒達到、自尊心受損等等。

Q:外商藥廠常會開儲備幹部職缺,其訓練和一般應徵人員的差別?

A:儲備幹部的訓練要求的是要在短時間內讓經驗少的人員能夠熟悉各種業務,所以訓練的期間工作量會很大,學習週期不長,往往剛熟悉一項業務就會轉往其他單位。儲備幹部能在短時間內學習到更多技能,陞遷的機會也較大(但相對面對的壓力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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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Science of being an IP consultant

講者:吳豐江 Eric F. C. Wu|世博科技顧問公司(WISPRO)

智慧財產權,就像是政府給予的一種「合法壟斷權」,能夠使發明者的技術受到法律保護,公司也能利用其擁有的專利權來謀取商業利益。大部份人不知道的是,台灣在美國擁有的專利申請數目是全球Top5,但我們透過這些專利收取到的權利金卻是不成比例的少!僅不到平均值的十分之一。這凸顯了台灣專利權在質量上的缺陷,也反映出這些專利在商業用途上的無力,這樣的現況,既是危機,也是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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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這份工作

目前與智慧財產權有關的工作主要由律師、科技顧問和專利師所組成:律師負責智財交易、商業談判;顧問要對商品有深入了解,在生產流程上策劃如何避免侵犯他人專利,找出既有專利的不足以進行產品設計的突破點,同時對專利的品質做控管,另外也負責專利無效作業、制裁行銷交易、智財風險分析等等工作;專利師則像要以筆攻擊的藝術家,透過字字雕琢、精心設計的專利文件來保護智慧財產,工作項目包含技術分析、專利稿件撰寫、專利無效分析、申請程序空管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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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智財顧問的人事時地物

作為科技顧問,最常接觸的,就是研發技術的團隊,因為他需要真正深入了解這份技術,透過分析過去文獻,找出ㄧ個技術的專利價值所在,同時也避免侵犯到既有的專利,除此之外,他也必須和僱主公司的CEO、銷售團隊有所連結,思考如何將專利轉化為商品的價值。工作上,他需要研究專利的獨特性和其應用性,幫助公司在生產流程上做風險分析(預防踩到別人專利),要了解一項專利並非只是單純的獨立事件,它更牽動著上下游廠商的生產、銷售與利益。至於工作地點和時間,根據上述工作內容,並不是那麼固定,往往會需要到學校、研發單位進行專利技術的了解,到僱主公司進行商業策略上的分析討論也絕對是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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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智慧避免窒慧

這份工作,最重要的就是要對客戶的商品技術有深刻了解,因此,具有專業的技術背景絕對可以幫助新人更快熟悉工作內容,當然,基本的商業知識也需要透過學習來建立培養,才能將專利的功能及效益發揮到最大,用「智慧」避免「窒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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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 & A

Q:像是藥商開發一顆新藥,往往需要15年以上的長時間研發,那要在什麼時間點提出專利申請,才能避免專利太快過期呢?

A:針對藥品,若是太快提出申請,確實很容易造成法律保護期限很短的窘境,但太晚申請,又很容易在研發階段中間被別人搶先申請前端技術專利,造成開發過程的困難。一般來說,在藥品初步進入動物實驗或是剛進入人體實驗階段時提出申請,會是比較適當的時機點。

Q:顧問的工作似乎沒有直接和生科系所相關,新鮮人在畢業之後還需要多念研究所嗎?

A:其實顧問的工作是密切和生科生技科系相關的!它需要很多技術面向的知識,來幫助自己了解客戶的產品,因此如果是技術類型的研究所是建議去念的,可以幫助自己更了解產業;若是過去就讀商學院的科系,則需要特別選擇適合的公司,來重新培養技術相關知識。

Q:同樣是作為科技顧問,任職於生產端公司內部和在外部事務所的差異?

A:在公司內部的人,自然會對自己公司的技術有更加精確的了解,和產品的行銷也會連結的更密切;在外部事務所工作的科技顧問,則是能以更客觀的角度與高度來分析市場、研究策略,進而延伸到管理流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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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 M. I. C.】

M. I. C.(Micro Idea Collider,M. I. C.)微型點子對撞機是 PanSci 定期舉辦的小規模科學聚會,約一個月一場,為便於交流討論,人數設定於三十人上下,活動的主要形式是找兩位來自不同領域的講者,針對同一主題,各自在 14 分鐘內與大家分享相關科學知識或有趣的想法,並讓所有人都能參與討論,加速對撞激盪出好點子。請務必認知:參加者被(推入火坑)邀請成為之後場次講者的機率非常的高!

本場演講由科技部「科普資源整合運用推廣計畫」支持,PanSci泛科學與國家高速網路與計算中心共同舉辦。歡迎大家到<a href="http://scitechvista.most.gov.tw/zh-tw/Home.htm">科技大觀園</a>閱讀更多科學內容。

TED死都不該讓你看的兩個演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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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名部落格王大師有篇文章〈TED死都不想讓你看的兩個演講!〉,實在太多人分享了,所以不得不出來說點話。

裡頭提到原本被TED官方刪除的演講分別是「葛瑞姆·漢卡克-意識之戰」和「羅伯特·謝爾德雷克-科學的迷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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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完全反對王大師的立場,我並不認為TED不推廣兩個演講的消音有何問題,因為TED的標語就是「Ideas worth spreading」,看懂了沒?「Ideas WORTH spreading」,「值得推廣的點子」,不是所有點子都值得推廣,就是有「Ideas NOT WORTH spreading」。那什麼樣的「Ideas NOT WORTH spreading」?為什麼有些包裝成科學的理論就是「Ideas NOT WORTH spreading」?

科學是很有趣的,如果你要學科學,在過程中就得要先學會一堆有標準答案的知識,例如數學的各種公式、符號和定理等等,不是隨便你來的,一加一等於二,你就不能寫成三;物理學也是,一堆公式、原理、定律等等;化學也是,反應方程式不是隨便可以亂寫的;生物學可能彈性一些,可是還是有一堆標準答案。乍看之下, 科學似乎比人文和社會科學僵化死板。有些人文學者甚至批評科學搞得像是宗教,擁有一堆堅不可破的教條教義!可是科學界明明就有一大堆新發現,有些發現還能改寫教科書等等。要討論這點,就要來討論科學研究是怎麼一回事?

首先,什麼是科學理論?英國科學哲學家波普(Karl Popper,1902–1994)建立否證或證偽(falsification)的觀念,以「可否證性」(falsifiability)來區分科學或非科學,只有可否證的理論,才佔有科學的地位。科學理論的標準在於它的可證偽性、可反駁性、或可測試性。科學是由假設和推測組成,並不等同真理。可否證性避免了模棱兩可的狀況,像星座算命不能當作科學,就是因為星座算命的辭彙往往模棱兩可,要怎麼解釋都行,可是科學理論不行;可否證性也排除了套套邏輯 (tautology),例如「男人是男的」、「白馬是白的」也不能算是科學理論。

波普的否證論開創了科學哲學新天地。波普提出的「否證論」有嚴格的否證精神,科學理論,其存在只是還未被否證,只要假說被否證了,科學家就要服從事實,放棄該假說。可是,波普的嚴格否證論有個大問題,就是如果這麼理想,那麼全世界大學生不是早就在普物、普化、普生實驗室中把物理、化學、生物學基本定律證了成千上萬次了?為何每當我們在普物、普化、普生做不出預期結果,助教和老師都迷信基本定律要認定我們是錯的?而從來是沒有毫不懷疑地把那些定律否證掉?

這個問題,美國科學哲學家孔恩(Thomas S. Kuhn,1922-1996)就提出典範說來解釋。孔恩是哈佛大學的物理學博士。他在其經典著作《科學革命的結構》The Structure of Scientific Revolutions)提出了典範、常態科學(Normal Science)和不可共量性(incommensurability)等觀念。此書問世已超過卅年了,雖然其中學說備受挑戰,但其魅力仍只能用方興未艾來形容。而看看他是怎麼說的吧!

自孔恩以降,科學哲學家傾向與科學史、科學社會學結合,不再提供「理性方法」的軌範,而是在描述「真實科學」是如何運作的,提供一個描述性的圖像,雖然科學家們本身並不一定知道, 或喜歡這個圖像。也就是說孔恩拋棄了維也納學圈(Vienna Circle)和波普重視的「邏輯性」,轉而重視「歷史性」的研究。孔恩的結論是建立在探尋革命家當時身處的時代裡,他的觀點與其團體人們的觀點間的互動關係,而非以今天常態科學界對革命家的典範的看法來評斷科學革命家的事業。

作為一個「群體承諾型態」(the constellation of group commitments)的典範是一組有序的「學科結構」(disciplinary matrix):一、符號式的通則,如公式、定律等;二、形而上學式的信念與模型圖像,如原子論、機械論式的最高原則;三、共享的價值和美學取向,如「精確預測」、「和諧」、「簡潔」、「太陽中心」、「天上完美的圓形」等;四、共享的具體例子,或「範例」(exemplar),如何從「範例」發展成具有 「家族類似性」(family resemblance)的新例子。

在前典範時期,涉及了沒有理論指導的「歸納法」,如培根 (Francis Bacon,1561–1626)關於熱、色、風、礦等的自然史中的觀察資料往往只是部份的,不合後來的理論,往往是條件沒說清楚,今天我們無法重覆當時的觀察。而且各學派之間存在著極大的方法論差異,互相難以溝通。進入典範時期後,可以明顯觀察到的現像是協立一致的學刊、學會的成立,科學家們努力地探討更具體而內行的問題,他們逐漸地把研究成果用論文形式發表給同行參考,而不再寫給一般知識階層看的書。

在典範指導下的「常態科學」(Normal Science)所做的收集事實的活動的研究方向有:第一、下工夫把事實定得更精確,以及了解在各種變化下這些事實的變化情形,如各種物理常數等;第二、量化定律的形成,即尋找自然和理論之間的數學關係式;第三、向潛在的新領域做探討,例如接受牛頓典範後,繼續完成牛頓未完成的月球軌道等問題,而另外許多新領域也「應該」能夠以類似的方法來探討。還有為了解決問題的新數學之發展、為了美感、清晰量化而進行大量的公式重組與重設 (reformulation)之工作。若非典範之支持與承諾,則深入、專注而集中的研究不可能做成。這三類問題──決定重要事實、使理論與事實相吻合和精煉典範──己涵蓋了常態科學中理論與實驗工作所欲解答的所有問題 。

常態科學的活動在孔恩看來是一種「解謎的活動」(puzzle-solving),就像拼圖、詰棋、猜字和謎語等遊戲一般。當科學社群接受了一個典範之後,它也同時接受了一個判準,并以之來選擇研究的問題,那就是:在典範的保證下,它們必然有答案。大致而言,只有這種問題社學社群才會承認是科學的問題,才會鼓勵其成員來研究。這使得科學家能夠專心致志,這也就是為何常態科學能夠進展神速 。

如果,「解謎活動」並不想解決「沒有預期」的問題、並不想大肆創新,為什麼科學家仍然不斷地有新的「未預期」的重要發現?今人驚訝的「科學新發現」如何可能?「常態科學」是保守的科學思想,還是對「促進」 改變典範的創新也特別有功能?孔恩本身在書中解答了「常態科學」是保守還是「促進」改變的問題。

常態科學愈發展,對自然的「預期」就愈清楚和全面、對現象的「預測」也就愈精密,如也就愈容易發覺「異例」、或理論與自然的「不合」之處。「創新」,通常是被那些很「精準」的知道自己「預期」的是什麼的人所發現──但要能「精準預期」,卻預設了常態科學的存在。反之,沒有典範的預期下,對自己要什麼並不清楚,何謂正常、何謂異例的區別也不明,故很難發現什麼「新事物」。「異例」只有在「典範背景」前才會顯現 。

除了孔恩的典範論的挑戰,波普的否證論後來讓匈牙利的科學哲學家拉卡托斯(Imre Lakatos,1922–1974)提出的「科學研究綱領方法論」(Research programmes)給修正。拉卡托斯認為科學研究有其研究綱領,理論有內核,外部有邊界條件、輔助假設。一個理論經過檢驗,若未通過,其內核是不輕易放棄的,可以改變邊界條件、輔助假設再接受檢驗,實在不行才放棄。允許幾個理論相互競爭,看哪個能夠解釋較多事實、能夠預測新的事實。相互競爭下,好的理論就會保留下來。

基本上,以孔恩的學說,就能很清楚地指出,為何主流科學界無法接受魯伯特.謝爾瑞克(Rupert Sheldrake)和漢克(Graham Hancock)的學說了。因為他們的理論一來是在常態科學運作良好的情況下提出的,也沒有更強的解釋力,而且對解決科學家關心的問題也好,異例也好,也都無助。用拉卡托斯的學說來解釋,他們倆的理論也沒有更有預測力。

就算完全不以波普、孔恩和拉卡托斯的學說來吊書袋,我也能充分地解釋為何他們的理論根本不科學,現今頂多有用來寫科幻小說的價值而已。文中指出「比方說牛頓式的物理學,在相對論與量子力學問世後,這個物理宗派就顯現不足處,科學祭司們則被剝奪權力法杖。」這就是因為王大師不是學科學的吧,不曉得科學的發展。相對論與量子力學的出現,是因為當時已經無法用牛頓力學解釋的現象愈來愈多了,於是就出現了相對論和量子力學,而不管相對論還是量子力學,都是建立在嚴謹的數學推導之下產生的,並不是科學家憑想象力硬拗出來的!王大師似乎把科學當作想象力的純粹產物。

而相對論和量子力學為何成為主流,是因為權力或經濟上的運作嗎?還是符合即得利益者的利益?都不是,是因為相對論和量子力學的基礎,可以讓科學家推導出更多更多理論,而每個理論都有實驗數據來驗證!例如上帝粒子,就是用數學推導出來的,而科學家也花了卅幾年才在實驗室驗證出其真身。相對論和量子力學成為主流科學,不是因為某大師感興趣或者爽而已,而是要經得起許許多多帶批判性的科學家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理論和實驗來檢驗和修正才成立的!

另外,科學上有個現象稱作「突現」(emergence),簡單來說就是原子的行為不能單純用電子加中子再質子之行為來完全解釋、分子的行為不能單純用各別組成的原子之行為來完全解釋等等;在生物學上,細胞的性質不能單純用組成的胞器之性質來解釋、組織的特性不能單純用組成細胞之性質來完全解釋、器官的性質不能單純用組成組織之性質來完全解釋等等。不同階層有各自的性質。因為有突現這回事,所以才有不同的學科,例如理科最基礎的物理學、化學和生物學。生物學的基礎是化學和物理學,可是生物現象無法單純用化學和物理學來解釋。

儘管有突現這回事現象,基本上一個學科的知識還是不能違背其基礎學科,例如物理學不能違背數學、化學不能違背物理學、生物學不能違背化學和物理學。請問 「『形態發生場』(morphogenetic field)所組成,生物的結構並不受限於內在的基因排列,而是從外在的「型態場域」(morphic field)中經由型態場域振動(morphic resonance)」或者「人類可打開自己的第三眼,並與地球母靈(mother spirit)溝通」這些事,究竟是建立在多少化學和物理學的基礎上啊?如果說現今的化學和物理學無法用來當其基礎,那麼它要建立多少基礎學科,全面改寫多少教科書,才能解釋「型態場域」這回事?而且不管建立多少科學和改寫多少教科書,裡頭的理論全都要通過成千上萬的科學家能夠重覆與再現支持的實驗哦!

謝氏也好、漢氏也好,他們的理論似乎是異軍突起,可以和其他更基礎的學科毫不關連,甚至和大多數的科學知識及發現違背了也沒關係,所以真的不科學啊。其中有啥是純唬爛的嘴砲,也沒有人(包括他們自己)分得清楚,因為他們過於依賴證言、軼事證據、個人經歷,而且含糊不清,缺乏具體的度量衡。也沒有在限定範圍 上定義清晰,明確指出預測現象在何時何地適用,何時何地不適用。

scivspseudosci3 A Pseudoscience Fair with James Randi

並不是使用了科學名詞,或者看來像科學的名詞,就是科學。學習和研究科學,要先學會一大堆主流科學認可的理論、知識和事實等等,還要能重覆再現先人的各種實驗,乍看之下科學界似乎是有一堆框框架架的僵化的體制,和創新相差甚遠。事實上,就是因為科學有很多「教條」,科學研究的新發現才迷人!因為在即有知識的框架中還能尋找到科學界認可的題目有多難呢?基本上就是定一個科學家在學術界的起落!有人說,大學生是以為教授啥都懂,碩士生是發現教授有些東西不懂, 博士生是驚覺教授什麼都不懂 XD

如果沒有框框架架的限制,可以任意天馬行空,那有什麼難的?如果不在乎框框架架,也不想要有任何即有知識的限制,那麼去寫虛構的科幻小說不就更好嗎?如果連所有物理、化學、生物的限制都可以不要,然後要充分發揮想象力,那麼去找三歲小娃不就行了嗎?幹嘛從小學、中學、大學,學科學理論、知識和邏輯得這麼辛苦呢?如果說喝了「死藤水(Ayahuasca)」就能有大發現,看來嗑大麻、海洛英、可卡因、安非他命就能當科學家了,元素周期表也甭背了,皆大歡喜 了?如果喝了死藤水,遇到的地球母靈和漢氏的不同,那怎麼辦?找評審來喝了再仲裁?

漢克或者謝爾瑞克,並非不能提出他們的理論,但他們可以在科幻小說中暢所欲言啊。著名科幻小說作家阿西莫夫(Isaac Asimov,1920-1992)在其作品基地系列中提出「心理史學」(Psychohistory)的學說,揉合了歷史學、數學、社會心理學、社會學、氣體動力學及統計學,用於統計和預測巨大人口的未來活動,在基地系列中該學科被用於預測銀河帝國的命運和人類的未來。科幻小說大師阿西莫夫也是有生物化學博士的,在科幻小說裡天馬行空看來不是啥丟臉的事啊~

說漢克和謝爾瑞克的理論「Ideas NOT WORTH spreading」也不完全對啦,只是他們找錯了場合,他們或許是優異的小說家,寫成了科幻小說就是「Ideas WORTH spreading」了。因此,我真心建議大家把漢克和謝爾瑞克的理論當科幻小說來看就好,太認真就輸了。

續集:〈為何倡導偽科學是犯賤?〉

 

本文原刊登於The Sky of Gene

陳震遠案,記者不懂也不會告訴你的問題癥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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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URURELITE

文 / 羅中泉(國立清華大學系統神經科學研究所助理教授)

最近陳震遠60篇論文假冒審稿者事件,的確讓人瞠目結舌難以置信,讓整個台灣學術界蒙羞。此外還牽涉到教育部長,因此發展為政治事件。可悲的是一旦牽涉到政治,就很難在媒體上看到真正理性的評論。

我想最大的問題是普羅大眾並不理解科學論文投稿的過程與作者的責任歸屬,因此被媒體的報導牽著鼻子走。媒體或網路上一堆似是而非的評論,這些人要不是不在科學圈裡,或是沒有充足的論文投稿經驗,不然就是根本沒有閱讀該期刊撤銷論文的公告。

陳震遠案簡單說來就是這位前屏東教育大學副教授創造出所謂的peer review ring(同儕審查圈)以及citation ring(引用圈)。最後造成許多文章是自己人甚至自己審稿。嚴重的破壞了科學界一向信賴的獨立審查制度。

但問題癥結在哪裡?什麼是同儕審查圈以及引用圈?教育部長蔣偉寧被名列其中五篇論文的作者之一,他的角色到底在哪裡? 底下我們來看看。

我們首先要了解大部分的科學論文會有兩三位以上的作者。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通訊作者 (corresponding author)與第一作者 (first author)。通訊作者通常(但不是絕對)列在作者名單中的最後一位,他是整個研究計畫的主持人,一般就是這個實驗室的老闆(教授)。通訊作者需要對這篇論文負大部分的責任。通訊作者會決定這篇論文有誰也會列在作者名單上以及排名順序。第一作者則是列在作者名單上的第一個人,他是實際從事大部分實驗與分析工作的人,通常(但不是絕對)就是勞苦的研究生或是博士後研究員。

一篇論文除了這兩種類以外的作者,通常就是貢獻較小的人,可能是幫忙做了一點點實驗或分析,但不是實驗主要的部份。有時候一個人可能並沒有實際參與這個研究,但是跟這計畫相關,比如說出了一些經費或是人力等等,有的甚至只是對論文寫作給了 一點建議。這些就是所謂的「掛名」,這雖然不應該,但國內外都常有這樣的「掛名」現象,所以學術界通常不太考慮第一與通訊作者以外的其他作者的貢獻,常常認為他們只是陪襯性質。意思是說,若有個人吹噓他研究做的多好,結果他提到的那篇論文他既不是作者也不是通訊作者,那麼大家只會一笑置之。一篇有名的論文,它的榮耀大部分會落在通訊作者身上,剩下的則是第一作者。

接下來我們要先了解科學論文投稿的程序。現在論文投稿都是使用線上投稿系統。通常是通訊作者自己或是授權給他的學生(通常就是第一作者)來進行投稿的程序。每一篇論文投稿後都需要由兩到三名該領域的學者做獨立審稿。通訊作者可以提出審稿者的建議名單, 但負責處理稿件的期刊編輯絕對不會照單全收。常見的作法是從建議名單上選一個,然後該編輯從自己口袋裡的名單選另一到兩名當作審稿者。這些口袋名單通常是編輯認識的,曾在這個期刊上登過論文的,或是曾為這個期刊審過稿的研究人員。審稿過程中間若需要修改論文的話,一般是由通訊作者與第一作者負責。其他作者有可能會收到e-mail通知,但也有可能完全在狀況外。審稿者的名字是保密的,只有編輯才會知道。

所以陳震遠案的問題到底在哪裡?問題有兩點:

第一、他創造出同儕審查圈與引用圈。理想上,通訊作者提出建議審查者名單時,給的是在相同專業領域但與自己關係不大的學者,所以他們可以公正地審查論文。實務上,大家都會推薦自己認識以及對自己友善的同行,不過誠實的學者會避免推薦與自己有直接關係的親友,像是同實驗室的人,合作計畫的人以及家人等。此外,期刊的編輯經常會從該論文引用文獻中找尋適當的人當作審稿者。比如說我的論文中大量引用某個學者的研究結果或是論述,這時該學者常會被編輯認為是理想的審稿者。但期刊編輯會仔細檢查這位理想審稿者是否與投稿者有緊密的合作關係(師生或是共同寫過很多論文),有的話就不會給他審稿。

依據該期刊的公告,陳震遠與其他人大量互相引用論文,然後「可能」也互相推薦審稿,結果造成一個小圈圈。那麼為什麼期刊編輯沒有發現他們有關係呢?我看了這 60篇論文的作者名單,發現一個耐人尋味的關係。絕大多數的論文都會有陳震遠(Chen CY)與他的弟弟陳震武 (Chen CW)兩人其中一人在作者名單,但除了一篇論文以外,兩個人不會同時出現在同一篇論文。這會造成一個假象是他們兩個人並不是關係密切的合作者,而期刊當然也不會知道他們是兄弟。因此我猜測當初期刊編輯在不知情的狀況下把這60篇文章中的一部份給了對方審查。但是該期刊並沒有說他們認為的這個小圈圈除了陳震遠以外還有誰,該期刊只說還在調查中。

第二、陳震遠在該期刊的投稿系統中開了一百多個人頭帳號,創造出許多虛擬的研究人員身分。國外媒體報導說該期刊認為其中至少有一篇陳震遠的論文是被這虛擬的人頭所審查,而他們相信這個人頭背後就是陳震遠自己。自己審自己的論文,這當然完全無法接受。

但是這裡有一點需要釐清的是,該期刊說他們所撤銷的60篇論文是因為這些論文至少有一位作者或是論文的審稿者是在這個ring中。我實際檢查了約十來篇文章,發現這些文章的通訊作者幾乎都是陳震遠或陳震武。還記得前面說的審稿者的建議名單是通訊作者給的嗎?這樣看就兜得起來了。不過60篇中至少有一篇論文陳家兄弟都不在作者名單中,被撤銷的原因是不是由於該文被陳家兄弟審查,這恐怕只有期刊自己知道。此外,這60篇文章是不是有些是池魚之殃,通訊作者與審稿者都不在這ring中,只是因為陳家兄弟有人名列作者名單所以被撤銷?這還要詳細檢視。

那麼教育部長蔣偉寧到底知不知情? 這問題要拆成兩部分:

第一、他到底知不知道他是其中幾篇文章的作者之一。我個人認為不太可能不知道。但這五篇論文中蔣偉寧既不是第一作者也不是通訊作者,所以他對期中幾篇印象微弱是可以理解的。這些論文他是否有實質貢獻或只是純掛名,這不在我要討論的範圍內。

第二、他到底知不知道造假這件事。因為論文的撰寫與投稿是由第一作者與通訊作者負責,審稿者的建議名單也是由通訊作者擬定,所以非通訊作者的人不知情是很有可能的。在這種情況下,其他作者是受害者而不是共謀者。

最後,一個重要的證據就是這五篇論文的通訊作者通通都是陳震武。一個值得注意的現象是其中一篇論文陳震武是第一作者而蔣偉寧是最後一位作者,但通訊作者是陳震武卻不是蔣偉寧。這種現象在國外其實並不罕見,最常見的原因是,雖然研究計畫的主持人依慣例列為最後一位作者,但該主持人認為這個研究從執行到論文撰寫都是由第一作者完成,所以把「通訊作者」這個頭銜讓賢給他。這常發生在剛獨立主持一個實驗室的年輕學者身上;他之前的資深指導老師若認為他可以對這個論文「負責」,那麼就把這篇論文送給他讓他當通訊作者。

所以我個人認為,從實務角度來看,蔣偉寧知道造假甚至涉入其中的可能性不大。但他是不是要因為實驗室出了這樣一個學生而負起政治責任,大家自己判斷。

此外,有人說陳震遠與陳震武其實還有投其他期刊,若其他期刊採取調查行動,這個雪球可能越滾越大。

有興趣進一步了解的人,一定要詳讀該期刊的公告:

Journal of Vibration and Control retraction notice

以及這篇報導與他底下的網友討論:

 

原刊載於作者FB網誌,經作者同意後轉載

TED 到底該不該讓你/妳看那兩個演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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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洪靖(清華大學社會所博士班、荷蘭 University of Twente 哲學系博士班)

最近在網路上,有一個關於 TED 的科學爭議。知名部落客王大師前些日子寫了一篇〈TED死都不想讓你看的兩個演講!〉(後 簡稱王文),批評 TED 刪去兩場演講──謝爾瑞克(Rupert Sheldrake)「科學的迷妄」與漢克(Graham Hancock)「意識之戰」──的作為, 無異於「論述守門人」(gatekeeper of narratives),看似中立地提供有意義、有價值的觀點一個發表管道,但實際上卻一再過濾那些不符合主流科學研究的論點,因此公信力需要打個折扣。 此文受到大量轉貼,引起泛科學(PanSci)常駐寫手 Gene Ng 的注意,並且為文〈TED 死都不該讓你看的兩個演講?〉(後簡稱 Gene 文)回應,指稱 TED 的精神標語本來就是「Ideas Worth Spreading」,而被刪除的那兩場演講本身不論是科學哲學上或研究證據上都不夠科學,只能歸屬科幻小說,所以理當沒有傳播的價值。

Photo Credit: ~C4Chaos~C4無秩序 (CC BY-NC-SA 2.0)

Photo Credit: ~C4Chaos~C4無秩序 (CC BY-NC-SA 2.0)

根據王大師的一些「自述」與文章內容,大概可以知道王大師的背景立基人文社會領域;而 Gene Ng 在泛科學的個人資料則明白寫著一路接受生物學訓練,換句話說有著堅實的科學領域背景。對於從理工轉換到人社的我來說,這樣的爭議自然容易引起我的高度興趣。更有趣的是,Gene Ng 在文章中大量引述科學哲學作品,尤其是孔恩(Thomas Kuhn)的典範理論,來說明不符合常態科學的理論自當不具價值。回想當初,正是因為受到孔恩〈科學革命的結構〉一書的影響,進一步接觸其他科學哲學作 品,也才逐漸堅定轉換跑道的志向,加上目前研究又待在以科學技術為研究對象的科技與社會(science and technology studies)領域,因此對於眼前兩造爭議、對於怎樣算是科學,不禁想說點什麼。

首先,Gene 文對於孔恩(以及其他科學哲學家)的引述相當正確,大體能夠忠實傳達孔恩觀點的內容,不過不得不說,有些地方有待商榷,甚至有誤解典範理論之處。孔恩雖然指出常態科學(normal science)是科學發展的動力,但他同時也認為常態科學是科學發展的阻力。 原因在於,常態科學可以提供理論基礎、提供世界觀(worldview),奠定科學社群的努力方向,使得各種案例、證據、與應用能夠大量累積,直到出現太 多無法被既有典範吸納的「異例」(anomaly),才會逐漸導致既有理論失去公信力以及新理論的興起,然而,在提供路徑(approach)的同時,常 態科學其實也在限制科學社群的研究取向,哪些問題應該被問、哪些主題值得研究、哪些答案算是合理,幾乎都被常態科學給定,也因此常態科學屬於類似「拼圖」 的解謎活動:我們大致知道圖案為何,因此總是能夠拼出最終圖案。換句話說,依循常態科學來做研究幾乎「保證有解」。這就是孔恩學說最為曖昧的地方,因為有 些人強調典範作為動力的正面效果,而另一些人則聚焦典範作為阻力的負面效果。孔恩把這種既是動力又是阻力的典範特質,稱之為「必要的緊張關係」(the essential tension)。

Photo Credit: Dennis Wilkinson (CC BY-NC-SA 2.0)

Photo Credit: Dennis Wilkinson (CC BY-NC-SA 2.0)

孔恩根據他的科學史研究,認為新的理論之所以能夠取代舊的理論,很多時並不是因為新理論比舊理論能夠解釋更多的現象、或者比舊理論有更準確的預測能力,而是經過科學革命以後,整個「問題意識」都轉換了:哪些現象需要被解釋、哪些事情值得預測,都已經不同於以往。換句話說,我們無法衡 量或比較新理論與舊理論哪一個比較好(或者這樣說──哪一個比較科學),因為就連比較的參照點都已不再相同。這就是孔恩一直到過世之前仍然堅持(與修補) 的「不可共量性」(incommensurability)概念。所以,不同於 Gene 文所言「相對論與量子力學的出現,是因為當時已經無法用牛頓力學解釋的現象愈來愈多了,於是就出現了相對論和量子力學」,孔恩自始至終都認為愛因斯坦相對 論與牛頓物理學兩者無法比較誰的解釋能力比較強,因為就即使是一樣的質量(mass)一詞在兩個理論中都在指涉不同的東西。對於孔恩來說,新理論能夠解釋 的現象越來越多,是在新理論已經逐漸成為新典範之後──有越來越多的科學家投入新理論並證明它──而不是之前。換句話說,愛因斯坦相對論的創生主要不是要 用來解釋牛頓物理學無法解釋的現象,而是在前者的導引之下有越來越多人注意到後者無法解釋的現象,然後再回過頭來說後者的「無能」。

更值得注意的一點是,如果兩個理論無法比較,那麼科學社群究竟要選擇哪一個?或者,我們要怎麼解釋新理論「贏了」?對於孔恩來說,新理論其實沒有贏:科學社群之所以採納新理論而忽視或拋棄舊理論,不是因為科學家們經過實驗(精確地說是「決斷實驗」)而獲得較多的證據數量或較高的證據強度,而是因為舊理論的支持者逐漸凋零、退出、與死亡。也就是說,典範轉移(paradigm shift)是一個與時間推移有關的淘汰過程。另一方面,科學家個人選 擇何種理論其實受到許多因素的影響,包括那些被視為「不科學」的因素,美學就是其中之一。例如,克卜勒(Kepler)(對,就是孫燕姿歌裡唱的那個)的 「行星軌道為橢圓形」之說,之所以要在他死後幾個世代才漸漸被接受與承認,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他的學說與主宰西方千年以上的亞里斯多德 (Aristotle)學說相互衝突:亞里斯多德認為天體的運動軌跡必然是圓形(天體本身也是圓形),原因無他──因為圓形是最完美形狀,而「天」體屬於 神聖領域,當然要是圓形。

那麼,我們能說後人(克卜勒)比前人(亞里斯多德)更科學,所以不會再被「美學」這種沒有科學根據的因素「誤導」嗎?,孔恩認為,美學偏 好在理論選擇與理論創生上一直扮演重要角色,例如公式是否簡潔、結構是否對稱…等,而我們找不到什麼「科學」證據來支持這些偏好。相反地,我們甚至有可能 找到這種偏好對於理論創生與選擇的不利影響,例如略去太多細節以至於方程式過於「理想」,導致理論總是需要「特置假設」(ad hoc hypothesis)來保護與補救。

孔恩給出的科學史研究,之所以成為當代許多學科──無論人文或理工──以及科學哲學(一個有許多理工博士或教授參與的領域)無法繞過的重要著作,正是因為他給出了一個重要啟發:我們永遠無法知道我們是否絕對正確,也不知道當前的典範可以走得多久多遠,很可能今日的常態科學到了下一個十年、二十年已經不再常態。換 句話說,愛因斯坦很可能成為後世眼中「曾經偉大」的科學巨人,就像亞里斯多德那樣──他有一整套科學理論、曾經被視為科學的代表,但對於當代來說只有去哲 學系才會需要讀他。有了對於孔恩的這個理解,王文的憂心與批評──主流科學正在不斷排除各種邊緣學說──就不難理解了。我想,對於王大師來說(雖然我沒真 的問他),這才是真正的問題所在,而 TED 只是具體而微地再現了這個現象。就這一點來說,我確實有與王文相同的擔心:如果我們只注意常態科學的正面作用,那我們可能忽視這個正面作用所帶來的封閉效 果;如果我們真的嚴刑峻法地排除任何不符合當前常態科學的觀點,那麼我們很可能因此屏棄具有價值的學說(最好的例子是「中醫」),或者拖延與扼殺新理論的 提出。

不過,王文也有值得疑義之處。從王文的字裡行間看來,頗有一點「TED 故意如此」或者 「TED 主導一切」的陰謀論意味,但對於 TED 刪除兩個演講的現象,我大概不會做這樣的解讀。就像 Gene Ng後來在個人部落格追加的〈為何倡導偽科學是犯賤?〉提 到,TED 刪除兩個演講其實「有咨詢網友的意見並開放討論」,這表示至少 TED 不是專斷獨行。不過,兩則演講爭議性極高以至於「下架」一事,其實更突顯了當代科學的典範「力量」,因為就連大部分聽眾(至少英語系聽眾)都認為兩個演講 「不科學」,這不啻是當代科學「常態化」的最佳例證。也正因為如此,我們很難說 TED (或科學家、或民眾)是「故意」排除那些不符主流的演講,因為長期在典範下工作與學習的人們,往往是「真心」相信常態科學的正確性與真實 性,而不是因為有「利害考量」──例如擔心另類理論成真會讓自己失去工作與名聲──所以抵抗與排斥。換句話說,王文對於 TED 以至於整個主流科學的陰謀式理解很可能走得太過了。對於常態科學的負面效果過於強調與提防,有時反而會讓我們輕易指責那些支持主流論述的人們。

TED 網站首頁(2014-07-15)

TED 網站首頁(2014-07-15)

如果要說王文與 Gene 文的爭議可以帶給我們什麼啟發,大概可以這樣來說:我們必須同時注意到當代(常態)科學作為動力與阻力,不論是在評論時或實作上,捨棄任何一個都有欠公允。在 大部份的時候,當代科學都能給出紮實的證據以及可靠的預測,成為日常生活與國家發展不可欠缺的要素,但我們不能因此不給另類觀點保留空間,因為我們始終不 知道它們會不會是下一個典範、或者是下一個被稱為「(真)科學」的東西。不過,這也不表示我們要給予這些另類觀點大量的發展資源與投注,因為我們始終需要 面對一個實際問題:金錢與人力有限。在這種無可避免的條件限制下,選擇投資與挹注「一定有解」的常態科學是比較保險與務實的作法(註)。簡單來說,就像生物多樣性一樣,我們必須尊重自然界的天擇淘汰機制,但卻也需要保護那些快要滅絕的物種。面對常態科學的動力與阻力,「留下後路」或許是取得平衡──有益的緊張關係──的最好辦法。

至於 TED 事件本身,我認為它完全有權利作為一個「論述守門人」,只要它能夠承認自己並非中立而有過濾,而且我們也不再誤認 TED 只是個管道。更重要的是,TED 必須說明之所以兩則影片──以及未來任何影片──上架卻又下架的原因。TED 標語「Ideas Worth Spreading」無論如何都暗示了存在某些判斷「值不值得」的標準,而公開「這些標準是什麼」會比不予說明要來得更好,至少對於熟悉或 重視典範負面作用的聽眾來說,有助於增加 TED 的公信力、減少被慣以陰謀論詮釋的機會。TED 也不需擔心會因此減損在一般聽眾心中的可信度,因為在他們原本就接受與遵循常態科學的情況下,TED 的篩選標準看來暨合情又合理,甚至可以被視為正在捍衛科學呢!

註:換句話說,我們不需要像費若本(Feyerabend)「Anything goes!」一樣走得那麼遠。

參考書目:

原刊載於HOT PoT,作者投稿後刊載。


為什麼那兩個TEDx演講最好寫成科幻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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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針對王大師幾篇文章 〈TED死都不想讓你看的兩個演講!〉〈大演化(生物篇)–《Rupert Sheldrake之型態場域論》〉〈 大演化(意識篇)〉的兩篇文章〈TED死都不該讓你看的兩個演講?〉〈為何倡導偽科學是犯賤?〉,在泛科學得到一個很棒的文章〈TED 到底該不該讓你/妳看那兩個演講?〉的回應。先廢言幾句,我個性內向害羞不好戰,可是寫文章加入論戰,最令人欣喜莫過於有人加入把理性的討論提供更高層次的深度。

感謝〈TED 到底該不該讓你/妳看那兩個演講?〉一文釐清了一些我那篇〈TED死都不該讓你看的兩個演講?〉沒說清楚的事,並且也提供了新的思考方向。關於文中提到的「不可共量性」(incommensurability),是孔恩典範說最重要的部分之一,但也是 最具爭議性的。我會說那句「相對論與量子力學的出現,是因為當時已經無法用牛頓力學解釋的現象愈來愈多了,於是就出現了相對論和量子力學」,是因為並非把 孔恩的學說照單全收,那時沒說清楚,就趁現在釐清一下。事實上,我對孔恩的「不可共量性」的概念是抱持一定的保留態度。

先就孔恩的學說來討論,孔恩(Thomas S. Kuhn,1922-1996)在其經典著作《科學革命的結構》The Structure of Scientific Revolutions) 提出的這個「不可共量性」觀念,推展出來的觀點之一就是,科學理論無法由客觀的方法來評斷真正的好壞優劣,因為各競爭的理論之間沒有共通的專有名詞、定義 和標準等等,簡單來說就是各說各話、毫無交集啦。「不可共量性」並非孔恩學說專有的,另一位著名科學哲學家費若本(Paul Feyerabend, 1924–1994)也早在《科學革命的結構》之前提出這個概念,不過費若本的「Anything goes!」在此先不討論。

這個「不可共量性」的概念,意味著科學理論有其建構的成份,由其在後現代主義的「建構論」下,科學甚至不能說「發現」了什麼,因為「發現」意味著有事物真 實存在,對後現代主義學者而言,科學僅是「建構」了描述自然的系統,而非「發現」了什麼「真相」,一直衍伸下去,就沒有所謂的「偽科學」 (psuedoscience)這回事了!依照孔恩的學說,科學也無所謂的進步,這個科學界當然無法接受,於是科學哲學家拉卡托斯(Imre Lakatos,1922–1974)就提出的「科學研究綱領方法論」(Research programmes),主張能夠解釋較多事實、能夠預測新的事實就是較好的理論,也就會在競爭中保留下來,在拉卡托斯的學說下,科學是能夠有所謂的進步 的。

我們再回到孔恩的學說,孔恩本身有區別「科學」和「非科學」的差異嗎?答案其實是有,孔恩用天文學和占星學來說明,孔恩以常態科學之進行與否來判斷科學與 非科學,他認為天文學是科學,因為天文學家有從事在典範的指導下進行「解謎」(solving puzzles)活動,可是占星術並沒有在進行解謎的活動,因為當預測失準了,沒有占星家會在占星術的指導下,依建設性的方法來修正占星術的傳統,所以占 星術並非係科學 [1]。如果用孔恩的標準來說,那兩個演講中的理論,是無法被當作當態科學,因為他們並沒有指引出科學社群,哪怕是少數科學家,能夠進行的解謎活動,因為 沒有大家共同可以接受的研究方法,「意識頻寬」、「形態共振」、「形態發生場」、「型態場域」、「場域記憶」如何利用客觀的方法測量?

我有看到一些網友指出,好吧,這些理論不是常態科學,那麼還是可以算是「另類典範」啊,現在的常態科學無法進行研究,不代表未來不會有儀器或方法可以研 究。好的,「另類典範」只是主流科學因為不可共量性無法接受的「典範」,還是這些「另類典範」根本不算是「典範」?什麼是「典範」?孔恩在《科學革命的結構》一 書第一版中,並沒有清楚地說明「典範」是什麼,也沒有對「典範」下一個清楚明確的定義,有學者仔細分析發現「典範」的定義前後變動了不下十次,頗令人詬 病。在後來的版本,他才將典範明確定義為範例(exemplar)和「訓練要素」(disciplinary matrix)(即「科學家在訓練過和中必須學習的構成要素」),前者是教科書明白設計的「實驗範例」,後者是共通的符號通式、形上觀念、價值、方法規 則。由此定義來看,頗難把那兩個演講的理論當作典範來看,因此沒有實驗範例,更難說有所謂的訓練要素。

也有人批評說,主流科學容忍異己的能力有夠差,怎麼因為人家無法檢驗就把他們踢出科學界。通常這麼說的人,大致不是受科學訓練的,或者關注科學的。其實, 在科學界暫時無法驗證的理論,多如牛毛,例如弦論(String Theory)就還無法驗證啊,在生命科學和地球科學等領域,暫時還無法驗證的,或者驗證還不完全的理論更多了。為何我們不把它們視為偽科學呢?道理也不 難,就是因為那些理論在提出時,有考慮到當時所有發現,也定義了適用範圍,而且也指引了驗證的方法,只是等待更先進的儀器出現或量產,或者等待更多的資 料。常態科學其實並沒有局外人想像的那麼封閉。美國化學學會(American Chemical Society)甚至還有「孔恩典範轉移獎」(Thomas Kuhn Paradigm Shift Award)頒給敢於挑戰主流科學的原創點子。

孔恩原本是物理學家,他有次跑錯會場進到經濟學的研討會,發現經濟學家居然還為基本問題吵架,就改行去研究為何自然科學家不會為基本問題吵架。孔恩在《科學革命的結構》提 出的學說,其中一個開創性是孔恩拋棄了維也納學圈(Vienna Circle)和波普(Karl Popper,1902–1994)重視的「邏輯性」,轉而重視「歷史性」的研究。也就是說,孔恩的科學歷史主義研究方法著重科學家實際上是如何進行研究 和看待科學理論的,而非以邏輯指導科學應該是什麼。孔恩的「不可共量性」解釋了一部分科學革命的問題,但也留下了另一些問題。

在孔恩的學說下,牛頓力學和相對論及量子力學是不可共量的,如果接受相對論,就要摒棄牛頓力學。我用這點去問過了許多念物理的朋友,基本上還沒有找到有人 認同。原因很簡單,因為牛頓力學和相對論還有量子力學在物理學教科書也都有教啊,對許多物理學家而言,它們的差異是在尺度上,是都「正確」的理論。孔恩學說的解釋是,牛頓力學在物理學教科書中仍被教授,不是因為它是「正確」的,而是因為它在數學上比較簡單,對絕大部分我們生活中遇得到的現象,都能取得很好的近似值,不是因為它們是「正確」的,只是因為好用。不過,這問題也來了,大部分物理學家都同時接受牛頓力學、相對論和量子力學啊,只有在古典力學那末期有所謂的「改宗」(coversion),可是革命後牛頓力學仍沒有出現與時間推移有關的淘汰過程。物理學家同時接受「不可共量」的典範,似乎還是和孔恩 所提的有所不同吧?

孔恩的典範說,另一個問題是,孔恩在《科學革命的結構》提出大部分案例,都是物理和化學的,生物學的極少。有學者認為用孔恩的學說來解釋生命科學是有侷限的,因為生命科學是常態科學沒有問題,可是又有點像孔恩說的「革命科學」(revolutionary science),因為理論的更迭在生命科學領域頗為頻繁,教科書常常是幾年一整章一整章地改寫。甚至整本大部分章節在改版時整個改寫的,在一些進展神速 的生命科學領域是家常便飯,導致常常有二手教科書賣不出去的狀況Orz 可是有學者提出,生命科學裡也沒有出現如同《科學革命的結構》的那樣的科學革命 [2],而且生命科學裡頭還有很多等發現了新現象,再來找理論的狀況,如這十幾年快速興起的基因體學、轉錄體學、蛋白質體學、代謝體學等等的「體學」 (-omics)就是先不管理論先狂收資料(data),再來看看有誰能想得出該怎麼找出現象的。所以生命科學要怎麼用孔恩的學說解釋,恐怕要費不少心力。因為不同學科的性質差異不小,有學者認為生命科學恐怕難以完全用孔恩的學說來解釋 [2,3]。

而且生命科學裡頭,尤其是我身處的演化生物學,對一個現象,多個典範並存的狀況也不勝枚舉。當我還是個鮮嫩的大學生時,我們抱著一本本厚如磚頭的教科書去 上課時,有學長就問我們說,怎麼知道一個領域進展比較快呢?就去看那個領域教科書改版時變薄的程度。我們疑惑不是該反過來嗎?進展快的領域因為更多發現, 所以教科書該變厚啊。學長就回我們說,當一個領域有大幅進展後,很多相競爭的理論,就會有其中少數幾個因為有更強的預測力和解釋力而勝出,而落敗的理論就不必在教科書裡詳細解釋了XD

我不敢保證狀況一定如此,可是對同一現象,許多典範共存共榮的情況真的還不少,例如在我的專業裡要解釋為何鳥類有特別漂亮的羽毛,就可以用性擇中挑好幾個 理論來討論,很多理論都有討論的價值因為都有支持的證據,我甚至認為它們只是角度不同,搞不好都有可能是對的。

有人會以共同發現或再發現來試圖反駁孔恩新理論其實沒有贏的理點,因為如果新理論不是更好,那怎麼會有人能夠不約而同地得出同樣的發現和理論呢?科學史 上,最著名的「共同發現」例子,就有牛頓(Sir Isaac Newton,1643-1727)和萊布尼茲(Gottfried W. Leibniz,1646-1716)共同獨立確立微積分體系(Calculus),還有達爾文(Charles R. Darwin,1809-1882)和華萊士(Alfred Russel Wallace,1823-1913)共同發現物競天擇的演化論;「再發現」最有名的例子是孟德爾(Gregor J. Mendel,1822-1884)的遺傳學在首次於1865年發表後,就被埋沒直到1900年,荷蘭的雨果·德·弗里斯(Hugo de Vries,1848–1935)、德國的卡爾·柯靈斯(Carl Correns,1864–1933)和奧地利的契馬克(Erich von Tschermak,1871–1962)各自獨立研究,再次發現了孟德爾定律。

孔恩學說對共同發現和再發現的解釋是,共同發現和再發現,仍然和科學的進步無關,是因為當科學社群整個「問題意識」都轉換成對哪些現象需要被解釋、哪些事 情值得預測有共識時,因為也進入了一個共同的框架,就會出現英雄所見略同的現象。就以我較熟悉的演化論例子來說,當時博物學家(naturalists) 有共同的目標來解釋物種起源現象以及一堆自然史現象,加上讀了科學社群共同的重要期刊書籍時,他們就會作共同的觀察,導致得出相近的結論等等。

然而,孔恩的學說對孟德爾的「發現」,可以解釋它為何被埋沒,因為當時還未出現科學社群共同要解決的遺傳學問題,可是卻無法解釋孟德爾為何吃飽沒事去做那 些實驗,因為孟德爾的數據並非純觀察而來的,而是精心設計出來的,可是卻和並沒有科學社群共同重視的問題毫無相關,沒有人知道孟德爾真正要解決的問題是 啥,可是他的實驗得出的定律後來卻能被一而再、再而三地反覆驗證。迄今孟德爾為何要進行那些實驗仍是個謎,雖然教科書可能會拗出一兩個。我念遺傳學博士班 時,哲學家和歷史學家也來我們系上參一腳來解釋,可是卻眾說紛紜,沒有一個大家都能接受的解釋。

〈TED 到底該不該讓你/妳看那兩個演講?〉文中指出 「如果我們真的嚴刑峻法地排除任何不符合當前常態科學的觀點,那麼我們很可能因此屏棄具有價值的學說(最好的例子是『中醫』)」,那我先來以中醫為例好 了,中醫和西醫基本上是不可共量的典範,兩者之間幾乎沒有共同的語言可言,用西醫的方法研究中醫,似乎頂多是拿中藥來萃取有效成份測試,或者統計針炙的有 效性等等,對於中醫提到的氣、經絡、穴道等等,迄今仍沒有令人滿意的科學解釋。而中醫以孔恩學說來看,算是常態科學嗎?我想答案應該為否!因為中醫並沒有 進行常態科學的解謎活動,中醫學界根據的就是老祖宗留下的知識體系,千年歷史以上的古書仍可當作教材。可是西醫卻有在進行解謎活動,努力尋找疾病的致病原 因以及研發新的療法。就算大學的中醫系有在做研究,也是利用西方科學的方法,不是用中醫的理論在解謎。

那中醫到底有存在的價值嗎?我自己的答案是「有」,因為中醫在一定的範圍內,仍有一定的解釋力和預測力,而這樣的解釋力和預測力的確是使用者最在乎的。我 自己小時候體弱多病,尋遍西醫都找不出原因,只好求助中醫,吃了幾個月中藥,身體健康狀況有顯著的大幅改善。因此,我不會說中醫是科學的,可是我認為中醫 是有價值的,不必強行用西醫的那套來包裝,就是為何中醫是迄今少數存活下來的傳統醫學。雖然我不完全贊同,但還是提一下納西姆.尼可拉斯.塔雷伯 (Nassim Nicholas Taleb,نسيم نيقولا نجيب طالب‎)在《反脆弱:脆弱的反義詞不是堅強,是反脆弱》Antifragile: Things That Gain from Disorder)這本書中,就提出應用性的科技,主要是建立在「試誤」(Try & Error)上的,和科學理論可以無關,沒有牛頓力學的年代,仍然能蓋出巴黎聖母院(Cathédrale Notre-Dame de Paris)啊(請參見〈脆弱的反面不是強固,是反脆弱(Antifragile)〉)。

最後,來探討一下,如果「我們永遠無法知道我們是否絕對正確,也不知道當前的典範可以走得多久多遠,很可能今日的常態科學到了下一個十年、二十年已經不再 常態」,我們需要擔心「如果我們真的嚴刑峻法地排除任何不符合當前常態科學的觀點,那麼我們很可能因此屏棄具有價值的學說」嗎?我想,從孔恩學說的出發點 而言,我們更不需要擔心這點,因為假設十年、廿年、卅年、卌年後,「問題意識」真的都轉換成漢氏和謝氏理論裡的現象需要被解釋、事情值得預測了,那麼漢氏 和謝氏的理論就會被「再發現」,他們該有的功勞也會有。連孟德爾那個資訊不發達的年代,孟德爾定律都能復出了,在這個資訊年代需要擔心什麼?在言論自由和資訊發達的社會裡,他們仍有自己發聲的管道,我們根本完全不需要擔心他們該不該被常態科學摒棄的問題。倒是寫成科幻小說搞不好也是一個保留和傳播他們理論 的好方法呢!

引用文獻:

  1. Kuhn, Thomas S., 1974. “Logic of Discovery or Psychology of Research?”, pp. 798–819 in P.A. Schilpp, The Philosophy of Karl Popper, The Library of Living Philosophers, vol xiv, book ii. La Salle: Open Court.
  2. Wilkins, A.S. 1996. “Are there Kuhnian revolutions in biology?". BioEssays 18: 695–696.
  3. Mayr, E., 2004. “9 – Do Thomas Kuhn’s scientific revolutions take place?" pp. 159-170 on E. Mayr, What Makes Biology Unique?: Considerations on the Autonomy of a Scientific Disciplin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本文原刊登於The Sky of Gene

台灣人每天喊研發 卻對科學新聞不理不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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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兩年一次的「吳大猷科普獎」在日前揭曉,無意外的,這項消息沒有獲得太多台灣媒體的青睞。雖然是由中央研究院院士親自頒獎,以彰顯對於這個獎項的重視,但是在新聞熱度上卻遠遠不敵瑜珈女王在職棒場上的爆乳開球。在台灣社會中,「科學」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冷新聞」,哪怕我們成天高喊著科技研發與創新,真實生活裡,多數人卻對這樣的話題不聞不問。

就在科普獎公布的這一週,我剛好去日本進行了一趟科學傳播機構的參訪。其中有一站是位於日本筑波地區的「產業技術綜合研究所」,裡面有位柴田崇德博士,開發了一隻名為Paro的療癒系機器人[1]。這是一隻長得卡哇伊到不行的機器海豹,全身毛茸茸的細緻觸感、慵懶的眼神、惹人憐愛的叫聲、蜷曲扭動的肢體動作,早在2002年前牠就已經被《金氏世界紀錄大全》譽為全世界最能撫慰人心的機械人(Most Therapeutic Robot)。這隻機器海豹行銷全世界30多個國家,就連當時的日本首相小泉純一郎一見到Paro都忍不住自顧自地撫摸把玩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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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老人安養機構引進Paro來陪伴老人,甚至協助治療老人失智症等疾病。當日本311海嘯過後,Paro甚至扮演了撫慰失去親人之倖存者的角色[2],看著一些老年人一邊撫摸Paro一邊展現笑顏,那個場景著實讓人動容。柴田博士說,當他還是學生的時候,就認為機械人不應該只能被運用在工業的用途上,應該也要能夠成為人類的朋友,於是就開始進行了這方面的研究與開發。在面對越來越明顯的高齡化社會走向時,這隻療癒系機器人就發揮了很大功效,讓大家見識到機器人的無限可能性。

在回程的電車上,我一直在思索,到底是什麼樣的文化底蘊可以孕育出這樣一個以科技為主,實則成功地整合了心理、社會、文化及行銷等多樣元素的卓越科技產品?為何在台灣社會中,我們總是難以出現這些讓人眼睛一亮、具原創性及可用性的科技產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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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我不經易地看見日本推理作家東野圭吾的新書廣告,就大辣辣地貼在電車車廂裡一片醒目的玻璃車窗上。這位電機工程師出身,並擅長以科技為題材的日本著名推理作家,幾本膾炙人口的大作曾經如此地風靡日本,甚至跨洋影響台灣社會。在他的作品中,雖然場景常常詭譎懸疑,卻也時時滲透了科技帶給人們的無限驚嘆。這讓我想起,童年時的自己不也常常受到「原子小金剛」、「怪醫秦博士」、「怪博士與機器娃娃」等日本漫畫作品的洗禮,而對於科技世界有著許多的好奇與想像。但是隨著生活周遭越來越功利與貧瘠的科學元素,「好奇與想像」終究只淪為一堆後繼無力的感嘆。

在這一次「吳大猷科普獎」中,入圍原創類的七本書,只有一本是來自於台灣的著作。依據評 審委員之一的孫維新教授指出:台灣原創科普貧瘠、願投身者少,因台灣科研人員寫科普被視為「不務正業」[3]。這番話可謂一語道破台灣社會中,「科學普及」工作一直積弱不振的主要原因。

一旦冠上「不務正業」的印記,這工作就不容易找到一流人才的投入。因此我們慣常的日常生活中,科學除了服務升學考試之外,捷運車廂裡不會有科普小說的廣告,除了八股的科學家事蹟之外,不容易出現引人入勝的科學故事;生活中,不會有俯拾可得的科學足跡,不會有原子小金剛,不會有趴在車窗上的東野圭吾,當然更不會有原創性的Paro,因為科學壓根不在我們的生活中。

文化上的紮根是科技創新的基礎,更是將科學從考卷中解放的不二法門。台灣社會何時可以做到?那就看看什麼時候「吳大猷」可以壓過「爆乳女郎」吧!

(本文原發表於2014年7月10日之 UDN專欄)
[1]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oJq5PQZHU-I

[2]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PNw4oicWmWU

[3]引自:http://mag.udn.com/mag/edu/storypage.jsp?f_MAIN_ID=13&f_SUB_ID=33&f_ART_ID=522955

「TED 不讓你/妳看的兩個演講」到底在爭議什麼?兼論 TED 的社會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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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洪靖(清華大學社會所博士班、荷蘭 University of Twente 哲學系博士班)

在寫完〈TED 到底該不該讓你/妳看那兩個演講?〉,回應兩位網路高人的爭論──王大師〈TED 死都不想讓你看的兩個演講!〉與 Gene Ng〈TED 死都不該讓你看的兩個演講?〉──之後,本以為爭議大致已經收尾,但沒想到討論越演越烈:Gene Ng 於隔天(2014-07-16)再回應一文〈為什麼那兩個 TEDx 演講最好寫成科幻小說?〉,強調孔恩的的典範理論仍然是一個不錯的而且足以用來區辨真科學與偽科學的根據,而被刪除的那兩個演講屬於偽科學,所以被 TED(x) 排除也沒什麼好抱怨的,不如好好發展成為科幻小說,說不定讀者更多、影響力更大;再隔一天(2014-07-17),王大師再出一文〈他 X 的,管他 TED 要你看什麼!〉, 宣示「大開書戒」並引用從古至今幾位哲學家的論點,強調科學一直處於變化當中,所以用「現在」認為的科學來排除其他觀念的傳播,無異故步自封、劃地自限。 顯然,這個討論已經變成一個「系列」。雖然作為科普或哲普爭議,論點與立場大致都已經清楚(雙方不太相容似乎也很清楚…),但若沒有人把系列接下去似乎也頗奇怪,所以我決定再發一文。不過,到底還有什麼可以寫的?

開始之前,我想先說的是,雖然不知道過去是否曾有類似的爭論方式,但這個爭議應該頗有意義:來自不同領域的作者,用彼此可以溝通的半學術語言,討論重要媒 體(TED)對於科學傳播的作為、以及到底怎樣算是科學,除了有一定的讀者數量之外也發展成系列回應,這樣的討論型式與內容本身,也算是一種科學──不論 是自然科學或是社會科學──普及與傳播行動吧!不過,截至目前為止,如果我們注意一下前述幾篇文章的讀者回應(在作者們的臉書、粉絲頁、或者轉登文章的泛 科學臉書與網站),大概不難發現,讀者已經開始覺得走到「迷霧森林」了。當哲學家越來越多、讀者就越來越少。當然這不 是說哲學論點都惹人厭煩,而是吊書袋本來就不容易「讀者友善」(reader-friendly),不然科普、哲普、社普、陰謀論普…等就不會是這麼令學 者頭痛的工作了。有鑑於此,我決定在這篇文章盡可能放下那些哲學家(雖然我也只是半路出家)、放下書袋(雖然我也沒幾包),聚焦於一個工作:重新釐清這個爭議的原委,以及現階段我們能夠如何改善或推進這個爭議。

如果回到爭議的起點,在我看來,這個爭議可以分為三個層面

  1. TED 到底是否可以──被允許(be allowed)、或有權利──篩選演講內容?
  2. 如果 TED 「可以」篩選演講內容,那麼「科不科學」應該成為「值得與否」的判準嗎?
  3. 如果 TED 應該用科不科學來判斷演講內容是否值得傳播,那麼那兩個演講到底科不科學(所以應該被保留或刪除)?
TED 的理想傳播(Photo credit: Lawrence Wang, CC BY 2.0)

TED 的理想傳播(Photo credit: Lawrence Wang, CC BY 2.0)

這三個層面其實是有順序的:從 1 到 3 而不是從 3 到 1。如果 TED 不可以──不被允許、沒有權利──篩選演講內容,那麼後面兩個問題都是白搭,因為不管演講是否科學,或者只是外星人講外星話,TED 都不能刪除它們,所以我們也沒有必要用「主流論述排斥邊緣意見」來指責 TED。再者,即使第一層問題解決,但假如科學與否「不應該」成為篩選標準,那麼同樣地,就算是外星人講外星話,TED 也不能用「不科學的」的理由來刪除它(但或許可以用「一定要講英文」作為理由)。換句話說,只有回答第一層與第二層問題,或者至少取得共識之後,才比較適合進入第三層問題。但,回顧過去的幾篇文章,幾乎都把篇幅花在第三層問題,對前兩層問題甚少著墨,或者,更精確地說,是「逆向」作答──從第三層問題開始回答起。

逆向作答導致一個問題,就是出現兩種截然不同的推論結果:在 Gene Ng 一方來看,因為科學就是要 OO 和 XX 作為標準,所以兩個演講當然不科學,而不科學就不應該傳播,所以 TED 當然要認真篩選;而從王大師一方出發,因為科學沒有標準可言,所以兩個演講也可以算是科學,既然算是科學當然不能被刪掉,所以 TED 充當論述守門人簡直邪惡。雖然第三層問題涉及「怎樣算是科學」的議題,意義十分重大,但是當前的順序似乎會導致一種「無解的對立」:只要解決第三層問題、決定怎麼樣算是科學,那麼要嘛 TED 繼續存在、依舊篩選,要嘛 TED 最好倒掉、或者改過向善。換句話說,在目前的討論模式裡,TED 的角色只能被結論所決定,而這就是為何,雖然至今幾乎每篇文章的標題都含有「TED」,但實際對於 TED 的討論卻寥寥可數。我們似乎忘記這不只是一個哲學議題,也是一個社會議題。

試著從頭來過,看看能不能理出一個比較好的頭緒。首先,第一層問題:TED 到底是否「可以」篩選演講內容?在我來看,TED 當然有權利這麼做,只要法律沒有明訂禁止之事,任何真人或法人都可以自由行事,這是基本上大家都同意的(西方)民主自由基本原則。不過,我想更進一步強調 的是,「篩選」不可能不存在。TED 作為一個組織、一個機構,人力與物力皆有限,不可能讓所有想要講話的人都登上 TED 舞台,因此勢必要決定誰能上台以及誰先上台。換句話說,即使我們強力要求、甚至命令 TED 不應該篩選,這也是一個不可能的企圖,我們不得不接受 TED 以及必須篩選的事實。所以,第一層問題的答案是:TED「可以」篩選演講內容,不只是因為它有這個權利,更是因為它不得不篩選。如果篩選是必然,那麼緊接著的問題就是:TED 要怎麼篩選?依據什麼篩選?

誰能通過 TED 的篩選?(Photo credit: Gisela Giardino, CC BY-SA 2.0)

誰能通過 TED 的篩選?(Photo credit: Gisela Giardino, CC BY-SA 2.0)

我們可以試想,如果我們作為主事者,在我們知道一些科學、知道一些藝術、知道一些 XX,但都並非精通的狀況下,讓什麼人上台講話最保險、最不會讓人質疑?答案相當簡單,就是那些已經被社會認可──不管是透過建制化的認證(例如學歷)或者非建制化的人氣(例如銷售量)──的講 者。這就是為什麼大部分的 TED 講者會是教授、作家、明星…等具有一定程度社會地位的人,而不是城市遊民或是隔壁老陳(本來要寫老王,但不好和王大師搞混)。也就是說,TED 的篩選機制其實建立在社會的篩選機制上,TED 只是加強重覆社會篩選的標準。邀請那些已經經過認證或受人矚目的講者是最安全的作法。這就扣連到我們的第二層問題:「科不科學」應該成為 TED 判斷「是否值得」播出的標準嗎?很顯然,答案是:科學與否勢必會成為 TED 的判準之一,因為它早就已經是這個社會最重要的判準之一。

正是因為 TED 的判準只是社會判準的延伸,所以一旦發現當初的判斷失誤──播出的演講引起軒然大波或者招來嚴重抗議──TED 的反應就是將它刪除或撤掉。TED 的判準必須和社會的判準一致──講白一點,就是不可能背離主流意見太遠。尤有甚者,如同其他媒體,不管營利或非營利,TED 的目標都是閱聽大眾、存續也依靠閱聽大眾,因此更不會也不願去招惹閱聽大眾。如果瞭解 TED 的這個「位置」,那麼我們應該可以這麼說:TED 將那兩個演講下架不是因為 TED 認為那兩個演講不科學,而因為大眾不滿意那兩個演講── 真正做出判斷的是這個社會(至少西方社會)、而不是 TED。所以,我們可以看到,一個演講──例如我看過一個主題是禪坐──即使不符合 Gene Ng 所言的「科學」,它也並未被下架,原因就在於它是大眾認可與接受的觀點(這或許是一種「大眾可以接受的」科學吧)。就這一點來說,我想王大師可能有些失 準,因為 TED 並沒有「守門」,守門的其實是 TED 賴以維生的社會與大眾。

如果 TED 「一定」要篩選(第一層問題),而且它的篩選標準「一定」會跟著社會走(第二層問題),那麼我們可以發現,在原來問題的脈絡裡,第三層問題或許沒有出 現的必要,因為科不科學對於 TED 來說並不重要。就算 Gene Ng 成功證明「符合 OO 與 XX 才是真科學」,但如果大眾依舊喜歡那些不符合 OO 和 XX 的觀點,那麼 TED 還會是照播不誤,因為實際上這些觀點並沒有被社會當成偽科學;同樣地,即使王大師成功證明「根本沒有什麼真假科學的分別」,但如果大眾特別厭惡某些觀點和 看法,那麼 TED 還會是下架刪除,因為實際上那些觀點不被當成「常態」的一部分。在這裡,我們可以看到一個有趣的現象:在理論上(in theory)認定「應該」如何,和在實作上( in practice) 發生的「實際」狀況,兩者幾乎相關。這種「應該怎樣」和「實際怎樣」的斷裂,其實正是孔恩科學哲學最惱人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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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D 是演講啦!不是這隻熊…(Photo credit: MIKI Yoshihito, CC BY 2.0)

孔恩的科學哲學始於科學歷史。整個典範理論其實是在「描述」過去科學的發展狀況。問題在於、這個描述能不能變成準則,用來規定科學應該如何發展?有的人認為可以,有的人認為不行。認為可以的人,通常看到的是典範作為助力的面向;認為不可以的人,看到的則是典範作為阻力的作用。這就是早期孔恩著作在社會科學領域掀起的波瀾:一派認為正是因為社會科學沒有典範(或多典範併行),所以沒有辦法累積案例、發現異例、然後科學革命,反而都把時間和經歷花在爭論哪個理論比較好,導致社會科學不如自然科學那麼進步,所以這派人大力倡導訂立社會科學的典範,讓大家都在這個典範下工作;另一派則認為,沒有單一典範正是社會科學的長處所在,因為典範其實正在壓抑和框限研究創意與理論創生,對於這派人而言,自然科學是一種權力的展現,它規定人們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所以社會科學最好各自為政,不要「典範化」比較好。對於支持常態科學的人來說,典範理論是科學如何成功以及變得更成功的教戰守則;對於反對常態科學的人而言,典範理論則是戳破科學作為理性事業的歷史明證。

這或許就是孔恩典範理論大受歡迎的原因:每個人都可以在孔恩的觀點裡找到他/她想看到和使用的論點。孔恩學說的曖昧和尷尬,在這個事件中最 為清楚:孔恩在 1980 年代拿下(當年)非常強調「社會建構論」──科學裡面沒有真理,而是充滿社會原因──的美國 STS 的年度大獎,但孔恩卻在致詞的時候指稱社會建構論「解構到發狂」、根本走得太遠了。社會學家/哲學家 Steve Fuller 寫了關於孔恩數本著作,認為孔恩的成功正是因為他「一直很模糊」,從來不講清楚到他到底認為科學應該如何發展。Fuller 批評,相較於 Karl Popper,孔恩對自己的理論簡直就是不負責任(見〈孔恩vs.波普︰爭奪科學之魂〉)。當人問起孔恩「您是認為科學應該依照典範學說來發展嗎?」,他會回答「典範理論只是在說明科學在歷史上的發展模式」;當你問「所以科學發展可以不需要典範嗎?」,孔恩大概又會說「正是因為有典範所以科學這麼成功。」確實很模糊,但很成功。留下來的問題仍是:科學需不需要典範?能不能說過去有典範(實際如何),所以未來也要有典範(應該如何)?

我可以停科學家的車位嗎?(Photo credit: evan p. cordes, CC BY 2.0)

我可以停科學家的車位嗎?(Photo credit: evan p. cordes, CC BY 2.0)

對於這個問題,我想,我們只能說「『應該』發展典範之下的常態科學」,但沒辦法因此就說「『不應該』有非常態科學的觀點」,或者,我們只能說「典範『不應該』限制另類觀點的發展」,卻沒辦法因此就說「『應該』廢掉與抵抗任何典範」。因 此,我同意王大師認為 TED 代表主流意見正在過濾非主流意見的看法,因為我們確實見到這個篩選的動作,但卻不能完全接受「什麼都該被當代科學所接納,不然就是排除異己」的暗示,因為 那兩個演講確實與當代科學有所差距;我也承認 Gene Ng 說那兩個演講寫成科幻小說或許可以發揮最大效力,因為很多時候科幻小說其實導引了科學的方向(想想日本機器人工業和機器人漫畫的關係、美國航太工業和太空 小說與電影的關係),但卻不能完全認同「那兩個演講都不該被當成科學」的論斷,因為我們頂多能說它們是「偽常態科學」而無法說是「偽科學」。

至於科學劃界──什麼是科學、什麼不是科學──的問題,根據我的瞭解,科學哲學界仍然沒有定論,雖然多數時候相安無事,但仍 時不時會拿出來吵一下。有人因此認為科學根本不需要科學哲學,因為反正不管科學哲學怎麼說,科學家反正依照自己的步調在做自己的事情──科學家做科學研究 不需要科學哲學,就像鳥類飛行不需要流體力學。但,人類不是鳥類,我覺得要必要幫科學哲學說些好話:哲學家對於科學的研究──科學哲學──可以透過語言反 饋到科學家,讓科學家理解到自身的狀態。這有一個好處,就是當科學家發現研究的困難時,可以開始思考「思考的框架」在哪裡、是哪些預設在導引研究的進行, 進而跳出盒外思考(to think outside of box),但卻不需要為了置身盒外(to be outside of box)而真的退出科學社群。而突破界線與限制,不正是科學的目標之一嗎?如果鳥類發展出自己的流體力學而且可以相互溝通的話,說不定牠們可能會因此飛得 更快更高更遠更省力,甚至發展出協同飛行的方法。至於有人說哲學家沒有受過科學訓練,不瞭解科學才會大發議論,這個說法其實完全不符合事實,不少重要的科 學哲學家都是帶著理工的博士學位跨入哲學領域,孔恩本身就是其中一位,要說他們不瞭解科學未免也太空穴來風。

科學哲學的著作一定有這麼多…(Photo credit: Alan Morgan, CC BY-NC-ND 2.0)

科學哲學的著作一定有這麼多…(Photo credit: Alan Morgan, CC BY-NC-ND 2.0)

本來想寫得簡單一點,但好像越寫越複雜(汗)。我試著簡單總結一下。TED 刪去那兩個演講的事件,或許是哲學議題,但其實更是社會議題。 直接跳到最後一個層面──到底演講科不科學──來作答,讓我們忽略了對於 TED 社會位置與行動的討論。我們已經看到現在情況多麼複雜:TED 無論如何都會也要篩選演講,而且它的篩選標準要不跟著專業認定(科學家認定的常態),要不跟著大眾喜好(大眾接受的常態),而科學到底是什麼根本眾說紛 紜、莫衷一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與其各執一詞來指導或指定 TED 對於那兩個演講的作為,我們不如好好深入理解 TED 的運作方式、挖掘有哪些篩選標準在運作。一方面,我們──作為閱聽大眾──必須認知到 TED 不是中立的平台(任何平台都不是!),因此無論如何都不能無 條件信任 TED 演講的全部內容,或者覺得演講內容「可是經過 TED 認證的」所以有道理、不會講錯。另一面,對於 TED 判準的理解其實也對於我們自身判準的理解,因此只有當我們意識到思考的界線──篩選的標準──的時候,我們才可能找到「問題意識」要往那邊轉換的方向。總 的來說,我們無法立即說那些挑戰當代科學邊界的觀點是對是錯,但若沒有這些挑戰,我們就不會知道邊界在哪裡,也不會有機會改變邊界的範圍。

延伸觀賞(只有英文字幕):
這位科學史家在 TED 的演講,告訴我們雖然科學真的很像孔恩說的那樣,但不代表我們應該就此不信任科學家、或者認為他們專愛打壓異己。

原刊載於HOT PoT,作者投稿後刊載。

全球創意減災APP開發競賽贏家,倫敦揭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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譯者:國立臺灣大學外國語文學系  李亦晟、國立臺灣大學地理環境資源學系  李柏昱
逃げ地図(Nigechizu)開發團隊在設計過程中,讓在地居民一同加入繪製避難路線地圖的行列。(圖片來源:Code for Resilience)

逃げ地図(Nigechizu)開發團隊在設計過程中,讓在地居民一同加入繪製避難路線地圖的行列。(圖片來源:Code for Resilience)

想像一下,你的四周正逐漸被水淹沒……而此時,能讓你免於滅頂之災的竟是你手機裡的APP應用程式?

日前有超過一千家的軟硬體研發商,共同參與位於孟加拉、海地、印度、印尼、日本、巴基斯坦、菲律賓、美國與越南等九個國家舉行的駭客松(hackathon)競賽。花費一個周末的時間,透過馬拉松式的腦力激盪與快速雛型設計,建立應用程式來解決社區或公眾可能面臨的災後應變問題。

為減災編程基金會(Code for Resilience)不僅挑選出各地優勝者,同時也藉由為期三月的線上指導,鼓勵開發者將自己的創意轉化成更加完善的應用設計。而在競賽過後,目前至少仍有五支團隊正與當地政府進行合作,嘗試增強程式的可行性與擴大利用的可能。

「日本曾有多次發生如地震、海嘯等天然災害的紀錄。因此在程式開發上,首先要考量到如何提升社區的耐災能力。」日本駭客松計畫的發起者古橋大地(Taichi Furuhashi)表示,「我們樂於結合公民駭客的力量,並從中激發出更多改善我們現地面對的難題的創新思考」。

來自世界各國的評審從超過60件的應用提案中,決選出最後十組參賽者。在最終,前三名的獲獎隊伍在2014年6月30日於倫敦的風險認知論壇中受獎。該論壇在災害風險管理領域頗負盛名,每年都有近八百位來自學界、多邊組織(multilateral organizations)、政府與私人企業的代表共同參與這場盛事。

全球減災與恢復基金(Global Facility for Disaster Reduction and Recovery, GFDRR)主管,同時也身兼為減災編程創始成員之一的弗朗西斯‧蓋斯奇埃爾(Francis Ghesquiere)認為:「生死一瞬間的差別,只取決於是否達成事前完確預防、事後精確回報。」他同時也提到:「為減災編程不僅促成政府與程式開發者的合作,同時也激發出更多創見,有助於提升災後應變的處理能力」。

獲勝的隊伍如下:

雅加達防洪警示(Jakarta Flood Alert)—印尼這款手機應用程式可同時監控14座水閘、水位與其在6小時內的高度變化與其他項目。使用者除了能獲知閘門的即時狀況與特定區域的洪患機率以外,也可以透過社群媒體,將資訊轉發他人以進行應變處理。

逃げ地図(Nigechizu)—名稱是日文的「避難地圖」。為了顯示避難時間點,這款網頁工具把社區自行描繪的協作地圖進行數位化處理,並且增添互動功能,讓使用者得以自訂或建議替代途徑、支援都市計畫人員與災害管理單位等。

迅災(Quick Disaster)—不僅特別設計成可穿戴的載具,這款來自印尼的應用程式也展現多元功能:從通知災害發生、到結合區域的即時資料等,使用者在進入潛在災害風險地時,程式就會發出警告並且顯示可能的避難路線。

在Twitter上獲得最高票數、拿到最佳人氣獎的雅加達防洪警示成員法迪拉(Riska Fadilla)認為:「對我們而言,為減災編程提供了一個寶貴的機會,讓團隊能更加全面地精煉自己的想法,並且把自己的設計展示給全球。同時,這個競賽也讓我遇到志同道合的其他開發者,一同在社區減災軟體的開發上,給彼此加油打氣。」

儘管一個APP看起來平凡無奇,但為了符合減災上的考量與使用者的需求,卻也集聚了無數努力的心血結晶。這些成果不僅加速全球的發展過程,也加速搭建起企業與私人部門、或多邊組織與大學,甚至是人跟人之間的溝通橋樑。(本文由科技部補助「新媒體科普傳播實作計畫─重大天然災害之防救災科普知識教育推廣」執行團隊撰稿/2014年/7月)

本文原發表於行政院科技部-科技大觀園「科技新知」。歡迎大家到科技大觀園的網站看更多精彩又紮實的科學資訊,也有臉書喔!

責任編輯:鄭國威│元智大學資訊社會研究所

延伸閱讀:

雅加達防洪警示(Jakarta Flood Alert)介紹頁面
逃げ地図(Nigechizu)介紹頁面
迅災(Quick Disaster)介紹頁面
《Innovative Apps for Disaster Risk Reduction Win Global Attention》

電廠安全報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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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於海濱的火力發電廠,需要注意電廠出水口的清淤以及燃料供應。圖為台中火力發電廠。(圖片來源:Wikimedia Commons 作者:阿爾特斯)

位於海濱的火力發電廠,需要注意電廠出水口的清淤以及燃料供應。圖為台中火力發電廠。(圖片來源:Wikimedia Commons 作者:阿爾特斯)

炎炎夏日來到,台灣進入一年當中用電負載最高的季節,但夏季同時也是颱風季,究竟台灣各種發電廠,如何因應颱風威脅?不分季節的地震災害,則是台電電廠安全的爭議焦點,大家都很好奇台電如何確保電廠在災害時的安全,透過這次台電專訪,一起來看看我們的用電來源有哪些防災措施。

火力電廠:清淤以及燃料儲備

台電的發電主要來自火力,占總發電量的55.8%,其次為核能占18.4%,之後為再生能源2.6%與水力1.4%,不同的發電方式各有需要注意的地方。以火力發電廠而言,由於大部分火力發電廠位於海邊,颱風可能造成海中垃圾堵塞電廠出水口,故颱風來臨前會要求加強出水口的清汙措施。

除了出水口堵塞問題,火力發電廠另一大問題是燃料儲備,火力發電的主要燃料為天然氣與燃煤,天然氣需仰賴中油提供,故與中油的協調合作才能確保天然氣不斷炊,燃煤則有被雨水沖刷流失的問題。

燃料的儲備是火力發電廠防災準備中較特殊的部分。目前台灣燃料的安全存量以夏季用電最高峰進行計算,燃煤可支持36天,而中油的天然氣存量則可維持7天,因此除非災害影響時間特別長,火力發電才會有燃料短缺的問題出現。

核能電廠:電力持續供給

核能的安全取決於電力必須持續供給,以維持爐心的安全設備正常運作,保持有冷卻水持續進入反應爐,以將大量的能量帶走。日本福島事件便是因為核電廠因海嘯斷電後,無法帶走反應爐產生的熱,導致震驚全球的爆炸意外。

目前台灣每座核電廠皆備有八部備用發電機,每座反應爐各有兩部柴油發電機支援,每座電廠還另外備有兩台柴油發電機,並在電廠周圍地勢較高處設置兩座氣渦輪發電機。氣渦輪發電機除了可以避免被海嘯侵襲,每小時更可發電5萬度,就算不幸所有電力都中斷,台灣的核電廠還設有利用重力流導入冷卻水,確保有足夠水源進行冷卻,這些都是日本福島電廠災前所沒有的預防措施。除此之外,台電在福島事件後也增加可移動式的發電設備與抽水設備,並於平時進行維護與隨機抽查。

不過為了降低風險,台電於颱風來前就會預先安排人力待命,以因應人員無法進入核電廠的狀況,並在颱風來臨時運轉降載到30%。此外,與火力發電廠相同,核電廠也會進行出水口的清於動作,以確保冷卻水排放不會被垃圾阻礙。

安全第一,經濟第二

電廠的防災準則是「安全第一,經濟第二」。當電廠面臨超出負荷的情況,或是發電機組面臨無法繼續發電的情形時,寧願承受停機停電所造成經濟損失,也要確保電廠以及社會大眾的安全。

層層的保護措施,希望能使發電廠更安全,然而近年來台灣與國際上規模超乎想像的複合性災害越來越多,未來維護電廠安全的挑戰勢必更加嚴峻,更充足的準備以及對於更安全永續發電方式的引進,才會是發電長治久安之道。(本文由科技部補助「新媒體科普傳播實作計畫─重大天然災害之防救災科普知識教育推廣」執行團隊撰稿/2014年/7月)

本文原發表於行政院科技部-科技大觀園「科技新知」。歡迎大家到科技大觀園的網站看更多精彩又紮實的科學資訊,也有臉書喔!

責任編輯:鄭國威│元智大學資訊社會研究所

延伸閱讀:

《台灣電力公司永續報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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